刘波爽朗一笑,似是想起了当年在靶子场监狱坐监的日子,也是心中感叹不已。
彼时,他实际上的身份是上海特高课潜伏特工,现在却已经是一名红色的布尔什维克战士,一名中国红党党员,一名新四军军官了。
看着燕巴虎,刘波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温暖。
燕巴虎是当时他在监狱里宣传红色思想,宣传抗日思想的众多狱友听众之一。
这些狱友,其中有数人后来出狱后投身到抗日斗争中,其中一人甚至还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新四军战士。
刘波曾经在军部碰巧遇到过这名战士,他非常开心,非常高兴,向战友们介绍说,正是听了刘波的抗日宣传,他受到感召和影响,才毅然决然的加入到抗日队伍中的。
只不过,很可惜,这名叫肖庆英的小伙子,当年上海滩法租界一名小有名气的三只手,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在安徽当涂对日作战中英勇牺牲。
面前的燕巴虎,也是当年的狱友听众中的一员。
此次他来南京养伤,伤愈后被暂时安排在南京从事兵运工作,一次遭遇警察盘查,若不是燕巴虎正好经过、认出了他,为他解了围,可能当时就出事了:他的身上有一份志向参加新四军的爱国青年名单。
当时刘波都已经有了牺牲的准备了,他知道燕巴虎认识他,大名鼎鼎的红党刘波啊,他当时都以为燕巴虎要直接揭穿他的身份了,却是没想到燕巴虎喊了他一声‘刘二哥’,和警察言语两声,成功的为他解了围。
也就是那次之后,刘波又同燕巴虎有过数次接触、暗中考察后,终於决定发展燕巴虎为抗日发展对象,叮嘱其利用其‘安清帮’小头目的身份暗中为抗日做贡献。
“燕巴虎兄弟。”刘波感慨说道,“看到你现在走在抗日的道路上,为抗日,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为反对日本军阀的斗争做贡献,我很欣慰啊。”
他拍了拍燕巴虎的肩膀,“我真的很高兴。”
“刘大哥,还记得当年我在靶子场监狱说的话吗?”燕巴虎问道。
“记得。”刘波笑着说道,“你指的是那句吧。”
他说道,“你说,风寡妇只有你燕巴虎能欺负,不许日本人欺负。”
然后,他便看到了燕巴虎眼眸中的悲伤,“怎么了?那风寡妇……”
“死了。”燕巴虎闷闷的的抽着烟卷,“鬼子想糟蹋她,她不让,直接跳了井。”
“咱遇到一个青浦老乡,听说了这事。”说着,燕巴虎摘下他鼻梁上那不伦不类的金丝边眼镜,喃喃说道,“她跟咱好过,还老说咱猴精难看,咱知道她喜欢文化人。”
在燕巴虎那贫瘠的认识中,文化人最显着,最让人一眼就敬佩的特征是:
戴眼镜。
泪水从这个‘安清帮’小头目的眼眶里滴落,落在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上,形成了一个泪点。
燕巴虎看着这泪珠,仿佛看到了一口井,一口深不可测,似乎要吞噬一切的井。
这口井,吞噬了这个男人内心最深处的那一抹美好。
……
“这一笔笔血债,我们冲早会和日本帝国主义算清楚的。”刘波表情无比严肃。
“刘大哥。”燕巴虎抬起头看着刘波,说道。
“你说。”刘波说道。
“咱新四军啥时候打南京?”燕巴虎满目期待问道。
刘波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奋斗,新四军在南京、镇江、句容的三角地区,站稳了脚跟,以离南京约一百华里距离的茅山为中心,分别创建了溧高(包括溧水、溧阳、高淳县境一部)、江当溧(包括江宁、当涂、溧水县境一部、江溧句(包括江宁、溧水、句容县境一部)等若干块抗日游击根据地。
这些地区,地处茅山山脉及其邻近地区,虽离南京不远,但地势偏僻,地形复杂,群山环抱,物产丰富,人口密集,农民吃苦耐劳,抗日爱国热情高涨,是建立抗日游击战争根据地的最理想的地方。
目前,新四军各部在根据地内,建立红党组织,建立政权,扩大军队,建立各种民众抗日组织,不断发展抗日游击战争,袭击日伪军,其声势直逼南京城下。
事实上,在队伍上也一直有一个口号,解放南京的口号存在的。
“打不了吗?”燕巴虎问道,“小鬼子就这么一直威风……”
刘波摇头,坚定的摇头。
迎着燕巴虎那期待的目光,他语气坚定,表情坚定,态度坚决说道,“不,日本帝国主义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的!”
他的声音提高,眼眸中仿若闪烁着光芒,“我们会一直打下去的,打的日本侵略者鬼哭狼嚎,我们将从胜利走向胜利,我们要打下上海,打下南京,打下北平,解放全中国,不仅仅是全中国——”
刘波点燃烟卷,深深的吸了一口,语气坚定说道,“我们还要解放日本,将红色的战旗插在富士山上。”
“富士山在哪?”燕巴虎怔怔地想了好一会,问道。
“日本,富士山是日本最神圣的山,就像是……”刘波想了想,组织一下语言,“就像是咱们中国的泰山,南京的紫金山。”
刘波的话,仿若给燕巴虎注入了巨大、无穷的能量,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也仿若有了新的光芒。
他看着刘波,问道,“真有那一天吗……”
……
机关总二院。
程千帆在病房里等来了特工总部来‘谈话’之人。
“早知道是汤兄你,我就不必提心吊胆的了。”程千帆用左手同汤炆烙握手,笑着说道。
“这话可不兴说。”汤炆烙微笑着,“程兄是我好友,我听了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他靠近程千帆,在他耳边低声说,“倘若是换做是那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可就要多心了——”
汤炆烙微微一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可就会乱想了——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又何必提心吊胆呢。”
程千帆点点头,表示赞同,“所以嘛,所以嘛,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就能想歪到天边去。”
他摇摇头,叹口气,“你说,你们这样子,我能不提心吊胆么。”
说完,旋即笑了,“好在霞姐说了,你们若是为难我,秘书长可要亲去找丁主任理论。”
他看着汤炆烙,嘴角一抹弧度,淡淡说道,“我这才松了口气,不然,我可不敢被你们冤枉作犯人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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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