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续源看着陈功书,从内心深处来说,能够撤离斗争形势最复杂、最血腥残酷的上海前线,他应该感到高兴。
事实上,此前王鉄沐、陈明初叛变投敌,郑利君被迫撤离上海,重庆局本部却令他再度坚守上海,程续源便有些不太高兴。
但是,现在当听得陈功书言说撤离上海,程续源却并没有他自己原先所认为的那般高兴。
程续源第一反应便是他此前拒绝透露此次情报来源,这引起了陈功书的不满和警惕,也正是因为此,陈功书果断出手,用了这么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将他挤出上海。
问题也正在於此,陈功书的理由非常合理,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他都不能拒绝,反而,能够撤离敌后工作最危险的上海,他应该对陈功书感激涕零。
“多谢区座关心。”程续源点点头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确实是不适宜留在上海了。”
听得程续源这般说话,陈功书微笑点点头,“这段时间你和嫂子、孩子们一起,深居简出,等风头过去了,我便安排你们撤离上海。”
……
齐民医院。
这是一个难得的晴朗天气。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的同僚们针对军统上海区书记程续源的抓捕行动遭遇失败,这件事并未影响到在齐民医院养伤的曹宇。
他是在半个月后才从来医院探望他的尹鹏的口中听说此事的。
“怎么就让程续源逃了呢。”曹宇遗憾不已,不住地叹息,“这可是一条大鱼。”
他对尹鹏说道,“程续源这样的高官,多半受不得刑罚,这是要开口的。”
说着,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蜂蜜水,又是啧了一声,叹息,“多好的机会啊。”
这时候,李护士来病房给他换药。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李彤云帮曹宇换好药,重新包扎好伤口,说道。
“那感情好。”曹宇笑了说道,“我怕再在医院里待下去,这骨头都要生锈了。”
说着,曹宇吩咐尹鹏从床头柜下方柜门里拿出一小袋牛轧糖,“李护士,我这两天吃奶糖就泛酸水,实在是吃不得,劳烦你们帮我消灭它。”
“这多不好意思。”李彤云双手在护士服下摆蹭了蹭,口中说否,目光却是不舍得从牛轧糖上离开。
“这东西别搁坏了,就当是帮我的忙。”曹宇微笑说道,“浪费可不好。”
“那好吧。”李彤云便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手上却是迅速从曹宇的手里接过了牛皮纸袋,然后她看了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对曹宇说道,“二病区来了一位老总,很凶,大家都不愿意去给他换药。”
“知道是哪个部队的吗?”曹宇问道,他的目光盯着李护士的眼睛看。
“那咱哪知道啊。”李彤云直摇头,“可不敢乱打听。”
“多谢。”曹宇点点头,微笑说道。
待李护士喜滋滋的拿着牛轧糖纸袋离开,尹鹏这才不情不愿说道,“组长,牛轧糖搁不坏的。”
他早就眼馋组长床头柜的糖果糕点了。
“你懂个屁。”曹宇瞪了尹鹏一眼。
尹鹏扁扁嘴,没有再说话,他什么都懂,只是不舍得,在他的认知里,组长吃不完的好东西,那可是已经姓尹了。
“二病区那个家伙,什么来头?”曹宇问道。
“不晓得。”尹鹏摇头,“不过,我也听说了,是有这么一个家伙,上药的时候嗷嗷叫,骂哭了好几个护士。”
说着,他看着曹宇放在床头柜的蜜蜂水,低声问道,“组长,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
“算了。”曹宇摇摇头,“我的目的是从护士的嘴巴里打探到可疑分子,这种一看就是自己人的家伙,不必理会。”
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出去,曹宇蒙头午睡。
盖在被子下的眼睛是闭着的,他的心中却犹如波涛翻滚。
就在方才,他故意将牛皮纸袋递给李护士,乃是为了验证:
他注意到李护士的袖口沾了些粉末状的东西,非常细微的一小块,若不是眼力好且观察仔细,都不会注意到。
在李护士伸手接过牛皮纸袋的时候,曹宇看清楚了。
并且趁着递牛皮纸袋的机会,用自己的袖口触碰了李护士的袖口,成功的将那细微的粉末蹭到了自己的袖口。
然后,方才曹宇闻了闻袖口。
他的鼻子很灵敏,尽管只是蹭到了非常非常细微的粉末,曹宇还是有七八成把握这粉末是:
磺胺粉!
外科的护士,蹭到磺胺粉,这似乎并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但是,曹宇早就通过暗中观察,以及从众多护士口中套话,暗中掌握了这些外科病房护士的工作区域和排班。
李护士这两天都在这个病区的东半区工作,据他所知,一病区东半区只有前天的一个手术,医院特批使用了磺胺粉,昨天和今天都并没有伤患有份使用磺胺粉。
而李护士的护士服很新,轻轻嗅,还能够闻到皂荚的香气,这是今天上午刚换的洗干净的护士服。
也就是说,李护士袖口蹭到的磺胺粉,定然是今天新近蹭到的。
这个发现,在曹宇这种人的眼中,几乎等同於很多疑惑都正在打开,很多秘密都行将解开——
结合他此前的种种隐蔽的发现和猜测,此时此刻,他几乎是瞬间便想起了被人营救后,遭遇七十六号和宪兵、巡捕房大搜捕,却始终杳无行迹的‘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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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