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她目光的,是后座那个人影。拉下安全带后,眼神便没能离开后视镜。
该怎么形容呢?那个漆黑的影子,全身包裹着件羊毛衣,连体的,从上到下密不透风。衣服唯一开口的位置,只在眼睛一道,却也蒙了黑纱,不见分毫。正抱起双臂,靠在椅背,头放松着垂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任蓝注意到闻山白的目光,两人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她轻声道:“睡着呢,待会儿介绍。”接着发动车子,将手边的一遝文件递给闻山白。
她接过文件,翻过封面,眼神才落到纸面上。
文件题头写着一行“越江省配合基建工程考古发掘协议书”,下一页的乙方则标记着:越江省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燕京久行文化责任有限公司。
一纸惯例批文而已。所谓“考古”……替官方趟雷探路,算背锅还是立功,站在闻山白这样的小角色位置,仍然不知定论。
“从未被当成正规军,”闻山白翻看着,“这道保险能做什么……”话音未落,手中动作一停。
越江省。
任蓝默契地笑了一下,前方绿灯亮起,这辆车逆着晚高峰,畅通无阻。她打着方向盘,用有意无意的语气说道:“李先生认为,陆芊生前想去那里,没有去成。”
久违的名字,闻山白心底微颤,欲言又止。
那些以为放下了的思绪终究被搅得翻江倒海。
车里收音机的声音还开着,调到了最小音量,细细碎碎能听到些关键词,什么老虎什么苍蝇……
七点,燕京市中心难得落了几点微雨,打在久行酒店观光电梯玻璃上,泛起圈圈点点的光。灯火或静或动,穿插进城市的动脉,各有归处。
狭小的空间里,闻山白眼睛不知往哪儿放,只能紧盯着下降的楼层数。
原是电梯里还有一人。若不是见她从四楼过来,还不能确定正是下午后座的那位。此刻不再云山雾罩,换上了利落打扮。
黑色高马尾,几缕挂在肩头,几缕挂在那件工业风外套的连帽上,剩下的飞流直下,长及腰间。黑色牛仔九分裤,短靴,每一件的尺寸都精准得恰到好处。至於她的面孔,几分清俊外,也调进柔和的细节,脱俗但又不给人距离。
她也不说话,眼神穿过玻璃,穿过车流霓灯,不知落在哪里。
一同来到西北角大厅,才听任蓝介绍起来:“这位是闻山白闻老师,就职於辟雍大学……这位是清女士,有所耳闻?”
清?那人郑重地伸出手。
这个名字使闻山白条件反射般双手握住,连道两声“幸会”……清只得不知所措地伸出另一只手。
发觉失态,闻山白立马松开,轻咳一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抱歉。”
清微微摇头,毫不在意。
还好有人及时救场,只听得熟悉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山白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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