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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还是越江省海安县乡下。
说好要去云台观一趟的阿极,仗着假期长,冲冲没有动身。一通飙车操作,将李毋机平安送走后,她又独自回到此地。回到那间八十年前修筑的,专门留给她的小瓦屋里。
随身带了些能吃一段时日的速食。还有两张新窗帘,敲敲打打,给屋子装上。白天,就躺在那张雕花老木床上,要么睡觉、要么发呆。黄昏过后才会出门。
第二天晚上,手里提了隔壁镇上买来的床品。清一色米白软麻,从褥子到被子到枕头。她将这些一一铺好,仿佛以后真的会在这里住很久似的。
每当躺下来,静静地感受这间屋子的气味时,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可哪能真住一辈子啊,多住几日都算天赐的。
她侧卧着,拉好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进温软的触感里,闭上眼睛。
说到眼前这个假期……她和李毋机所属的机构——河梁,平时上九休一都很难保证。但一到法定年假,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年假”。
不问寒暑,不问传统,只和每个人自己的年纪挂钩。18岁、28岁、38岁……逢八便是,附赠一天,从生日开始,到生日结束,随意支配。
河梁的“年假”啊,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内部总有些吐槽,说这种放假方式跟投机为生一样不靠谱,万一在某个7结尾的年玩死自己,岂不很亏?
但不管如何,到年假时,所有人都还挺开心的。而今年,就是阿极的第二个“年假”。
想起上一个年假时,还是她第一次独自离开河梁。临走那天,佚去送她,两人吃得太多,差点耽误定好的行程。
佚其实只比她年长一个多月,那时自然也是佚的年假期间。可佚并没有离开。
想想也是,毕竟是那个从不给人添麻烦的佚。
佚一直穿着特制的无菌衣服,无事时则戴着厚重口罩,做什么都不会离河梁太远。医生说她容易感染很多常人能免疫的病毒,哪怕感冒也有可能变成不治之症。
阿极得知时,说希望能体会佚的感觉,谁料童言无忌就一语成谶。
13岁那年,她自己也因某些问题动了手术,从此不能再见阳光。虽不致命,但后果也不轻。比如刚恢复时不知道会如此,只是像普通患者一样去普通病房,拉开窗帘晒太阳,结果连着一个月发烧,外露皮肤也差点病变坏死,费了医生们好大劲才保住性命。
佚开玩笑说,是当年自己欠了她一句承诺,才导致她变成这样。但阿极知道那只是巧合,便不让她再提。
但病如影随形,心理力量再强,也不可能抵御身体上真实的疼痛。那之后,她也和佚一样,很少笑,话也变少许多。
只是和佚留守河梁不同,阿极还是为最初的理想,选了外派,到处走。一来,穿得遮光点、或者晚上再多行动就没大碍;二来,外派工资比较高,能还上这些年治病欠下的钱。
当然,更多的是私心,希望多记录点外界资料,回去和佚讲。她有时在想,那时候是为了满足佚的好奇心多些,还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多些。可说到底,佚都过世五年了,怎么也算不清的。
在这个没有彼此的世界行走过五年,也就不得不选择习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