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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便也笑,一见师祖,就想起那个全道观最有意思的人来:“温师伯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温师伯自然就是温起。温起是老道士早年收养在道观的孩子之一,虽说年纪不大,辈分却很高,但他从没架子,和观里的所有人都相处融洽,大家也不问年纪,就按照辈分称呼他。

老道士笑道:“可问两次了,他才下山几个月啊?”

“嗯……他不在,好像少了很多好玩的……”小道士啃完了玉米,还是咬着梗,“您让他下山找人?什么人要找这么长时间啊?”

老道士暂时放下玉米,坐直腰背,望向远处的云海:“不知道啊,说不定还要好久啊……小丫头也想下山玩玩?……”

“想,我也可以和温师伯一样去上信士们的学校吗?”

“当然可以啊,你今年……11岁了吧?”老道士掐指算着,“明年秋天,让他带你去城里的初中念书,怎么样?”

小道士鼓着嘴,眉头皱起来,仔细想想才回答:“嗯……我想过,也不知道好不好……”

“那就慢慢想,你的时间还长着呢……”

老道士不作干扰,只是看着阴云密布的天。这天像极了半个多世纪前的模样,丝毫没有变化。

那年自己又是为什么进了道门,转眼过去一生的?年与时驰,种种细节逐渐记不分明,只有那位带自己入门的人,阔别半生还在记忆里鲜活。

当白絮吹满整座山的前一天,光透过窄小的枯木窗子,落在师父那瘦骨嶙峋的佝偻身躯上。她眼睛混浊地看着虚空,口中唱着上世纪的民歌,词句清晰而口齿模糊,一唱就是大半日。

当窗外的光黯淡下去时,她说了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天下安宁寿考长,悲去归兮河无梁。”

第41章 【第40章】谁解天行有常,不为道名存亡

出发前,闻山白找肃衣要回了存在第四实验室的那第一个“光环”。

她看着光环时,就像看着它从读写仪器上掉落,看着它在人与人的对话中辗转,渡过河流,沾上沙子,被风吹干,躺在陆芊手上。

当陆芊的背影往大火中走去,它便借着那人最后一个回头,最后一分力气,挣脱出来,“当啷”一声,来到自己桌前。

她知道这里面存着一个故事。

她带着从这个故事中走出来的陈旧身体,也能看到桌子对面,从这个故事中走出来的陈旧灵魂。

可她也知道,这就是一个故事。

在一行人来到云台山脚下时,天还未全亮。暖黄色的微光在云海尽头,以大地为边,画出一道满圆。

山道崎岖,披着薄雪。青石台阶上留着几分湿冷,呈现着玄黑的颜色。

从火车站出来时,温起硬是叮嘱大家去洗手间多穿几双袜子,直到走上这石阶,几人才明白这句话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