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第七遍。
随着实验条件的细微变化,那些数据小数点后的最后几位,一直在跳动着,可肃衣并不在意它们。因为对於这几组数据来说,前面的每一位都一模一样,就已然是奢求之中的了。
何况整整七遍,全都在误差范围之内。
那点本该表现出来的狂喜,兴许是在心底积压了多年,再也没有冲破出来的气力,只是以一种长夜将明的释然,慢慢化在喉咙处,喃喃说着:
“行了,结束了……终於结束了……”
隔在几排仪器外的同学,表面平静,话语里却比他还要兴奋好几个度:
“额滴个神哎,老肃,没必要再校对下去了吧?这组数据也太好看了……简直完美啊,这下我们可以毕业了哦!呸,毕业算个球,我们去申请国家最高科学奖怎么样?诺奖也行?”
肃衣扶着桌边,还像从前一样,笑骂道:“还申奖……生化环材,退坑保平安……”
可就在那位同学回过头来看他时,他已经沿着桌子,悄然摔倒下去。
似乎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他没有立刻失去意识,而是觉得再也没法从身体里调出一丝力气来,只能那样趴着。
是支撑着他不倒下的那点念头,已经完满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
他也没力气去想。苍白的颜色从袖口透出,渐渐蔓延到分明的指节上,不知道该抓住什么休息一会儿才好。
“老肃?……你还好吗老肃?”
“肃师兄?”
门锁一动,就见一个同组的学弟,刚从外面提了整个实验室的晚饭回来。他一开门,就看见肃衣那样倒在门口,吓得手里东西全丢了,上下其手地去探呼吸摸脉搏,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不懂医术。
“怎么了?”
原本死寂而枯燥的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张望起来。
就连隔壁舟张大学过来交流学习的几位博士生,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探头过来。
人群中有人小声问道:“我的天,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卷王吗?诶?寨柳学姐?你不是学过急救吗?你看这……要紧吗?”
那个叫寨柳竹的一早就从工位上跑了过来,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吐槽道:“急救有什么用啊,只能送医。哎,你也别折腾你学长了,放一放,谁有车?”
“我我我!”有人举手喊着,摸了车钥匙就往外跑。
而寨柳竹,那个平时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苗家女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肃衣拽起背上,追着那个有车学生的脚步赶了出去。
虽然整个过程鸡飞狗跳一样,但肃衣心底还是深深感激着这些同窗的。只不过……这次丢脸可丢大了。
由於场面猎奇得太像校园谈资,这时候的他只能想起温起那个神棍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