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诧异的是道痴:“殿下刚抵馆驿时,不是有礼部官员呈了礼仪状了?”
嗣皇帝进宫,都要有一套程序,这就是“礼仪状”上的内容,由礼部官员与内阁学士拟定,过什么门,入什么宫换衣之类的,都要按照“礼仪状”的内容进行。
道痴虽进馆驿后就不在世子身边,可也知晓此事。
眼前这几个都是世子身边近人,高康便小声道:“好像殿下有不满意处,由袁大人出面与礼部官员交涉,下午礼仪状上的内容不足,这次来的是新的礼仪状。”
道痴闻言,不由有些担心。
世子即便想要执拗,也不当是这个时
一日不登基,就存在变数。
说话的功夫,众人已经到世子院子前。门前都是仪卫把手,到了这这里,并不需检查王府腰牌,只有世子传召才允许入内。
高康躬身道:“三位公子稍待,容奴婢通禀。”
三人自是无话。
高康进了院子去通禀,少一时回转过来,请三人入内。
世子房里,除了世子,王府三大员都在,即王府长吏袁宗皋,王府司仪司司正陆松、王府承奉司承奉正张佐。
同这三位王府重臣相比,王琪三人则显得没什么分量。
不过道痴与陆炳还罢,王琪却是世子未来姐夫身份,算是王府半个主人,因此三人都起身相见。
王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即便他会将王府结亲,可这三位都是王府重臣,又随世子进京,定会位列人臣。他便也十分客气与之见礼,不敢有半点怠慢。
世子脸上本有些阴郁,见了王琪这般拘谨反而露出笑来,道:“七郎,你才出来月余,怎么就这般客气。又没有旁人,谁还会挑你规矩不成。”
虽说世子依旧温煦如故,可王琪想到他即将位列九五,应对之间依旧带了恭谨道:“礼不可废,到底在外头,不比在王府,多少双眼睛看着,总不好出了差池,惹人笑话。”
世子若有所思,对袁本皋几人道:“难得那些官员从京城赶过来,既要求见,就见上一见,省的落下口舌。只是孤久在藩地,与京官不熟,无需私见。你们代孤传召,一起见一面罢了。”
袁宗皋等人忙躬身应下,出去传召来觐见的官员不提。…。
屋子里只剩下几个小的,气氛缓和许多。
世子吩咐三人落座,而后淡笑着问王琪道:“是不是京城人过於重视礼仪?若是孤在礼仪上有差池,会不会也徒增笑柄?”
王琪闻言,摇头道:“殿下过虑了。殿下礼仪规矩是打小学起,哪里会有什么差池?再说,殿下即为九五之尊,官员百姓对殿下只有崇敬,谁敢冒大不韪、口议天子?”
道痴笑了笑,拿起手边的一折书折,递给王琪道:“七郎看看?”
王琪接过,见道痴、陆炳两个都探头望过来,便展开念道:“正阳门暂歇,自东华门入、入文华殿待命……”
这就是“礼仪状”,除了安排如何入宫的程序外,就是第二步文武大臣上“劝进表”。这也是例行程序,文武大臣恳请嗣皇帝登基。前两次嗣天子需谦虚婉拒,请文武大臣另选贤君,第三次才能“勉为其难”地接受皇位。等完成第二步,嗣皇帝上报太后。由太后下懿旨,而后“择日登基”。
王琪念了一遍,见世子的脸沉下来,疑惑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虽说过程繁琐些,可有时候礼仪这东西就是折腾。
世子望向道痴与陆炳,陆炳脸上亦是茫然。道痴与世子这些日子看过不少会典,当然晓得这“礼仪状”的不妥之处。这是按照皇太龘子即位程序,拟定的“礼仪状”。
按照这个程序走下来,世子就是承认自己是弘治皇帝之子,正德皇帝之弟。
在群臣眼中,这个程序当然没差,可这不是世子想要的。
不过在没进京时,就开始掰扯礼仪问题,就有些蛋疼。
毕竟世子只是嗣皇帝,还不是皇帝。
见道痴神色,世子晓得他看出其中不妥,道:“二郎,你说说看。”
道痴想了想,道:“遗诏上书命殿下继皇帝位,并非命殿下为太龘子。殿下明日入宫,当从紫禁城正门大明门入,而非太龘子入宫所京的东华门。”
王琪闻言,勃然大怒,道:“礼部与内阁竟然敢出这样纰漏,莫非是那些老头子仗着资历,欺负殿下年幼?”
陆炳也义愤填膺道:“敢欺负殿下,他们好胆!”
这两人只想着是京中权贵给世子的“下马威”,才这般生气。
世子却晓得,自己要是按照这个“礼仪状”登基,接下去说不定就是张太后垂帘,阁臣继续执掌朝政。毕竟他没到十五岁生日,也没有成亲,在世人眼中,还不是成年。
若是失了先手,想要将皇权再收归在手中,谈何容易,怕是接下去只能做傀儡天子。
他下午将第一次送来的“礼仪状”退回去,本有试探之意,可杨廷和显然将他当成是无知小儿,第二次送来的“礼仪状”上只是比一次解说的更详细而已,生怕他看不懂似的。
现下已经是黄昏时分,这个时候为“礼仪状”再争下去也没意义,耽搁明日行程,并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