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想法不少,朋友也给了不少主意,但裴朗都觉得不太妥当,虽然他最后迈出去的第一步也不见得有多得体。裴朗想起在老毛那儿补课遇见的那个看起来就是两耳不闻八卦的女生,好像就是和蒋周池一个班的,他不想太贸然地出现在蒋周池面前,於是决定很贸然地打扰了她的同学。裴朗好像没能从叶渡那儿得到答案,却又好像明白了到底要怎么做,或许他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打算了,只是时间还不够久,积攒的难耐还不充分。
当孔奇找到自己说裴朗想在放学之后约自己见一面的时候,蒋周池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那个坐在遥远看台上的男孩,已经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了,尽管在此之前,她也为此独自走了好长一段路。
银杏树在云川中学随处可见,在仲夏时节望去满目皆是凉爽的新绿,裴朗和蒋周池在树荫下并排走着,隔了一些距离,对初次相见的人来说是正合适的。大部分的时间两人都是沉默的,裴朗实在不擅长这种抱有意图的聊天,又觉得一上来就直入主题不太礼貌,最后倒是蒋周池先起了话头,问裴朗怎么敢在那么小的年纪就骑摩托车。
对於摩托车,裴朗觉得这是自己的一种本能,这是他第一次站在领奖台上时心里所产生的念头。年幼的他被放在车座上之后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新鲜,摔了好些跟头之后也算是熟悉了这项运动,渐渐地开始参加比赛,到今天,骑摩托车於他而言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裴朗不太知道要怎么和蒋周池描述这种感觉,他想了想说道:“可能上帝在创造我的时候,放了一辆摩托车在里面。”
“那你的肚子里有一辆车啊?”蒋周池不禁想起小时候,她妈妈老是不准自己吞西瓜籽,因为它们会在肚子里长成一颗颗大西瓜,蒋周池总是被吓得赶紧吐了出来,有时吐急了汁水还会顺着嘴角流下来,看着怪寒碜的。
裴朗拍了拍自己瘪瘪的肚子说道“那可能得让你失望了。”很多从前学开车的回忆在这场交谈中被揭开面纱,不知不觉中裴朗说了好多话,大概是觉得老说自己的事不太好,裴朗问起蒋周池小时候的事。
关於童年,蒋周池还是很喜欢那段时光的,那时候爸爸还在,妈妈也还正常,她还能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就只要做个小孩子就好了。她最记得的是爸妈每年都会带自己去放风筝,风筝是爸爸亲手做的,每年的样式都不同於以往,印象中妈妈很会放风筝,那根线一到她手里,她就能控制地很好,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次成功,不像爸爸要飞好几次才能把风筝放起来。等风筝稍微飞起来一些,线就会被交到蒋周池手里,看着风筝越飞越高,她也就越发高兴,有时候遇见别人的风筝比自己家的还要高,蒋周池还会闹脾气,然后爸爸就会哄着她说来年一定给她做个更厉害的风筝。就这样来年复来年,风筝一飞就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小时候被妈妈带着去学跳舞,特别疼,很不愿意去,不像你是自己喜欢。”蒋周池想,女孩子小时候学舞蹈是很常见的事情,长大了又放弃也是很自然的,根据从前听来的那些经历,一个从小学习芭蕾的女孩,因为怕疼而放弃的故事被蒋周池描绘得有模有样。
当第二场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裴朗才意识到他和蒋周池已经绕着学校走了两大圈了,“不好意思,耽误你回家了。”他想,该说出口的话总归是要让对方听见的。
“没事儿。”反正也没人在家等我,蒋周池在心里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