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哑声,缓缓指向她的脸。

“是这,我的脸上应该有泥点,你应该看得见,借用一下你的手帕,帮我抆一下。”眼见女孩的表情越来越僵硬,温言补充道:“我手抬不起来的,得压着。你应该有闲的。”

空气里只有一片沉默。

话放出来有一会儿了,眼前的红衣女孩还是没有动作。

小王爷有些不确定了,可她既然都说了帮忙了,这人不会白白占便宜吧。

为了确定她的决心,温言还稍稍偏转了头,从树荫下露出侧颜,月色也终於愿意把亮色施舍给这个人。

那张好看的脸,污色的痕迹蹭在白皙的眼弯下。

确实刺眼得很。

愣神回来,安雅觉得她说得实在是有道理了,脸脏了,用手帕抆拭,天经地义的一个道理。

等到温言不再感到难受了,她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匕首。

惊得这小公主都往后倒了一下。

温言没管这个动静,她齿间咬出那抹寒光,上下比划在腰间。

她得砍断这根箭羽。

在这丛林蔓生的地方,杵着一根突出的长杆乱走,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没法子,一共就两人。

一个伤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

但不把这玩意折了,伤残只能死得更快,留下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也没什么活路可走。

袭击她的应该不是南蛮人下的手,这箭上的翎羽编织法,少有的古法。她只在宫里那个废弃书库里的专用手册上看到过,从前朝起源,是一种地方军里会用到的。

更何况,他们是蠢笨,不是瞎。他们小公主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旁边,杀她也不必买一送一。

温言冷着一张脸,左手死死堵着腰侧那突兀的创口,匕首在月色下闪现,刺得安雅眼睛都有些酸了,她紧张地扣住自己的手背。

眼前发生的所有,安雅依旧恍惚。

不是说这安王是有名的无所事事的废物吗,为什么说断就要断了,她难不成不觉得疼吗?

好不一样啊,和祭师口中说得一点也不一样。

但如果是这个人的话……

红衣衬着小公主细腻的肤色,盖住了些浅浅的红晕。

温言垂着头,冷意抆过,她坠着力气往下砍。

匕首落地的那一刻,她手痉挛了。

“赶紧走吧。”有名的废物面色冷峻,口中清晰有条理地安排下一步。

“这个点的月色正好适合探路,我们失踪了这么长的时间,今晚你们那有一个篝火晚会,如果南蛮人的脑子不傻,应该也发觉不对了。那片血迹足够明显得让他们知道发生的事情,但刚才的落雨也应该把我们的踪迹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