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她长时间营养不良,身体又虚弱,这一生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近几年治安混乱,官匪勾结,地方黑势力猖獗,被拐卖到全国各地的流浪儿童数不胜数。
酷暑天,她扣着一个黑帽子,戴着脏兮兮的棉口罩,跑到烈日之下摆摊售卖盗版光碟。故意打扮成这样,极有可能是不想被什么人认出来,又因生活拮据,不得不冒险上街讨生活。
夏檐声疑心她是逃离犯罪分子控制的流浪儿童之一,於是没有向派出所报案,而是趁她病好之前,找人私底下调查她的来历。
那群人很快打听到少女似乎生活在城北一带,她们沿路找过去,大街小巷问个遍,终於在和少女有过几次接触的小卖部老板的指引下,寻到烂尾楼附近的某片区域。
她们放眼望去,周围一派萧条,人迹罕至,只有几间相邻的破屋透出微弱的光亮。她们逐一敲开门,发现里面住着年迈的阿婆。
“婆婆,你识不识得这个女仔?”
原来少女的落脚点确实在这里,几个月前的某天,她忽然出现在这座城市,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
起初,她无处可去,游荡在烂尾楼之间。后来,台风天来了,她敲开这些阿婆的房屋,求她们收留自己一晚。
次日,天不亮,她又走了,夜里拿着几块钱回来。
渐渐地,她在这里住下,睡沙发,住阳台,躺地板,只要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她都不嫌弃。
阿婆们听不懂她说的话,她也听不懂阿婆们的话,可是她会帮老人家洗衣服,给她们做饭吃,似乎是不想欠了谁一样。
“阿妹还返不返来啊?”缺了几颗牙齿,神智不太清楚的赵阿婆,拉住年轻人的衣袖,眼中含着浑浊的泪,“我给她织了件衫,她还没穿。”
年轻人好心安抚她,答应她“阿妹”一定会回来,然后和同伴留下许多钱给这些阿婆,赶紧回去跟夏檐声汇报。
竟然真是流浪儿童,夏檐声知道之后心里不是滋味,回家又把这些事和爱人沈宜雪说了一遍。
沈宜雪心疼,“好可怜,我们蓁蓁不是放假了吗?让她去医院看看那孩子,万一交上朋友了,那孩子还能多个伴。”
“你说的是,我问问蓁蓁。”夏檐声说着,下床去找女儿。
卧室里,夏蓁睡得半梦半醒,听见夏檐声问她:“蓁蓁,记不记得我说,我救了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妹妹?”
夏蓁困得睁不开眼,断断续续地接话:“妹妹很漂亮,她病了,住在医院里。”
“对,我们找不到妹妹的家人,我和你妈妈又太忙,照顾不了她。今天下午妹妹醒了,明天你去陪妹妹玩,等她出院,好吗?”
夏蓁清醒了点,“妹妹叫什么?”
“我不知道,你得自己问她。”
她烧了四天,期间醒来两次。
一次在医生听诊时突然暴起,下床撞翻推车,又被医护人员强行按住,打了一管镇静剂之后,再度陷入昏迷。
一次半夜转醒,擅自拔掉吊针针头,她仓皇离开病房,却立刻被值班护士发现,逃跑时脱力地摔倒在走廊上。
等她彻底退烧,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她睁开眼,看见一个身穿女式西装的人坐在床边,年轻、干练,手里拿着钢笔,腿上放着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