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烟还在打着小算盘,又从游风那些习惯中听出了些许沉重:「她身上有那么多伤吗?」
「好了又增,都是新伤叠着旧伤。」芙蕖保持着手下的动作,言语尽量表现的平淡,可祁烟一听却急上了眉头,手下抹布一扔就开始追问:「她跟祁云整天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总是受伤呢?」
此时窗外正吹来第一缕初秋的风,带着院中残香与一片海棠树叶,几许飘荡后落在祁烟掌心,芙蕖垂眸看着那枚叶,浓态新绿下的叶脉已悄然开始枯萎,她刚想说些什么,身子忽然一阵滚烫,再接着便昏了过去。
「喂!喂!」
————
祁烟身子娇小,将芙蕖背到可离处时已是大汗淋漓,还未喘过一口气便看到可离直接将芙蕖抱进木桶中开始解衣,祁烟本能的回避出屋外,想着像芙蕖那般得体的女人应不想旁人见其狼狈,却还是在阖上门的那一瞬看见了那人身上骇人的疤痕。
「可离……」
身体的温度渐渐下沉,芙蕖这才恢复了神智,周身浓烈的药草味道让她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处,那虚弱的话音刚落便有了关切的回应:「我在。」
仅此短短两字,在此刻却没有任何话语能比它更让芙蕖心安,药水之下是越来越不堪的身子,芙蕖刚想要垂下眼看,被可离给掰回了脑袋。
「不要看。」那双沉柔而坚定的眼眸隔着水气泛着唯有芙蕖才能看到的光:「看着我。」
芙蕖没再坚持,只虚弱的抚上颊边的手,水气渐渐氤氲在她的眼中。
「我六岁那年被卖入秦悦楼。」
芙蕖说起了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起的往事,六岁时被嗜毒的父亲卖入青楼,十二岁卖出初夜,此后便彻底坠入风月。
「一开始,我也想过死,在我十二岁那年。」
芙蕖曾也想过自我了断,却终又不敢不甘,她已被抛弃过一次,无法再将自我抛弃,於是她选择带上面具,开始在风月中游走。
「人在暗夜中走的久了,便也不觉得暗了。」
不觉初秋夜渐长,可离沉默的听着,眼中流露出心疼,芙蕖看着那眼,用沾着湿意的手抚过,可离的眼睛就像是水晶,在看遍生死后依旧澄净,也是芙蕖一眼难忘的眼睛。
穿过世俗与偏见,隔着河岸的那一眼,是照亮芙蕖晦暗人生的第一束光,将她从那麻木沉沦的日子中捞起,也许芙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那对於她是多么的重要。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