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还未来得及回神,只见那夜明珠凛光一出,顷刻由宝珠幻化成一个美人,斜斜坐在桌案上,散发出幽幽的砂白荧光,缚着纹绣不知名典故的面纱,裙上广寒之月,袂下鲛海之云,竟还披着银白长发,耳绕卮缳,一双寒如冰雪的金色眼眸冷冷看着他。
秦璱登时松开纵横的腕,唬得摔在那一幅名唤黄粱游记的画轴上。“啊……啊——”一时忘了言语,只戒备看着她二人。
夜明珠蓦然执住纵横的手,沉吟得犹如天际缥缈余音。淡淡道:“公子赋有诗书,颇晓礼仪,怎可轻薄於我妻。”
秦璱将将收起那散去的三魂六魄,却味出了纵横那一句夜明珠为妻是何深意。
秦璱勉强漾出个干笑,抱着字画往后退了一退:“这……误会,都是误会!借我三百个胆子也不敢轻薄姐姐啊。两位姐姐……都是神妃仙姝不成?哟,这厢给二位仙姝娘娘有礼了!”
纵横被他惹笑了,道:“仙姝不敢当,你且起来,莫怕莫怕。你这么可爱我们怎么会难为你呢,起来,起来罢!只是路过,你还招待了我荷叶饭呢。”
夜明珠见他放开了纵横,神色亦温和不少:“公子请起。我等不伤凡人。放心便是。”
待秦璱不那么害怕时,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动难抑,机会来了!改变寒贫的机会来了!他暗暗念着冷静冷静,一壁尽力优雅地撩起布袍角,一壁斯文而坐,端正的眼眸泛出前所未有的神采:“那个,那个,既然今夜与姐姐们一见,那便是我前世修了几百辈子的缘分!我,我姓秦,单名璱,今岁正满双十,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寻来觅去,黄金屋和颜如玉一个也不曾有,这不,”他指指一束一束的字画,“整日过得拮据不堪,上一顿不知下一顿如何,弻此为生,苦啊!神仙姐姐们,我苦啊!”
纵横偏头思忖,忽道:“我却有个法子。你荷叶饭蒸得这般鲜香适口,何不设个酒肆。”
秦璱道:“那可不妥!我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斋南村只出了我这么一个文曲星,其他的男女老少都大字不识一个,我是要中举做官的。全村的希望啊。不是有古诗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言及此,眸中有无限期待。
纵横心下开怀而笑,无一丝嫌恶。如此一个对来日无限期冀的少年,也当真可爱。
“所以……还请两位姐姐动动举手之劳,助一助我,我我我一辈子给两位烧纸!不不,是烧香供奉。”秦璱信誓旦旦。
纵横与夜明珠相看一眼。
纵横说:“且与他一缘,又有何难。”
夜明珠:“既如此,你便说与我,何为所思所慕?”
秦璱兴奋地几乎要唤一声多谢七公六婆观世音如来佛,他忙道:“世人所思所慕,岂有旁的?我要托生成世家公子,着纨絝锦缎,食肉膏精粱,我还要一生富贵,成不成?成不成?对了,还得迎娶个佳人,儿女双全,承欢膝下。”此时此刻,秦璱慷慨得都不能呼吸,狂喜在体内生根。
夜明珠颔首,正用木杓喂纵横荷叶饭,她淡淡道:“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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