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袖亦穿着桃红撒花锦裙儿,立在石狮前迎客。到底是商户人家,不比旁的书香门第官宦殿台讲求礼数。裹着深红纸屑的鞭炮劈劈啪啪响起。
明日局外三人皆不约而同地走入内宅。
顺阆着大红锦袍,顶着金冠。他便是李殊儿要嫁的夫君。如此盛装,倒也显得眉目清俊,温柔敦厚。
李殊儿立在祠堂中央,因嫁的是上门女婿,所以盖头半掩,倒也看得清喜烛淬在她面颊上的光芒。凤冠霞帔,翠钿鸳裙。那一刻,李殊儿觉得这些华美都是陪葬。陪葬给一部分死去的殊儿,陪葬给枕上诗赋,陪葬给屏上舞步。她唇抿丹砂,显得眉眼里的哀怨不甘也是富丽堂皇。
娘亲笑得欢喜,伸手给她理顺凤冠垂下的珍珠流苏。
“往后啊,可不许再唤顺阆哥哥了,得唤夫君。殊儿,记住了?”
李殊儿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娘亲又道:“还有,出了阁便是大姑娘了,可不许再惹爹娘生气了,知道吗。哎,我家殊儿真美……”
李殊儿轻轻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嫁给鹿蹊。”
娘亲如何不知她终究是意难平,连忙握住她:“不许再说了。走,拜堂的时辰要到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掌柜、夫人、宾客、丫鬟、小厮,所有人都是那样满意。
除了李殊儿和李顺阆。
二人皆是朱红华服包裹着冷漠的年轻的心。
夫妻对拜时,顺阆动了动薄唇,轻吐两个字。
小姐……
李殊儿直起身子时,她伸手拨下四角坠翡翠玉如意的红盖头。肩头微微颤动。她哭了。
绸缎遮挡住人间,李殊儿痛痛快快地落泪,水泽化开精心描绘的胭脂,残痕烙在眼角。很少有二十岁的年轻姑娘这样悲哭。她知道,此后,鹿蹊与自己,永永远远写不出一折带着脂粉香的折子戏,他於自己只能是年少时枕衾上的诗赋、是花龄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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