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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不知他前世阳间有过何等经历,道:“不若再给人间一次机会,如何?你投胎去,好歹也算施恩,给冥主点儿颜面,不至於让他走动一日,一个鬼也不曾劝动。”

孤鬼的声音仿佛是个文弱的青年:“多谢三位。我实在是不愿。”

夜明珠闻言,便知道,定是不好勉强了。

谁料羁束豪言道:“你有事儿说事儿,无需拘束,世间还不曾有不能解决的!来,说!阴鸷冥府就是你温暖的家!”

奈何桥下,曼珠沙华榴火一般明艳,花瓣翕动,有无尽鲜活的生命一般。那些被红花扎根的骷髅并不曾完全死去,也许他们也侧耳听着这人间来来往往的故事。阴鸷冥府只有昏寐黑夜,永无天明。一轮蟾月倒影镶嵌在黄泉中。

无数大大小小的骷髅堆积在桥上。并不只是狰狞、暴戾、阴险、怨恨。还有温柔、安详、好奇、期许。

“我,我想找元儿。”

“元儿它,是一只小羊。”

“生前它陪伴我很久很久……”

第三十八折

元儿?

纵横温柔一笑:“原来是小羊。这个名字很可爱呀。我还以为是你忘不了的人呢。”

夜明珠亦道:“不过桥,不投胎,便是为了寻你的小羊,对不对?”

羁束颔首,拍拍孤鬼的肩,奈何忘了他是鬼,并无斤两,一下子拍了个空:“兄弟你早说,我们仨今儿啥都不干,就帮你寻小羊。”

不知为何,闻言,孤鬼心口有委屈和酸涩暗自汹涌而来。不是为此时此刻的自己委屈,是为从前的自己委屈。可它已成鬼魂,不能流泪。

甚至有种前所未有的被尊重的感觉。终於有人感觉到,它的小羊,对它有多么重要。

羁束微微一笑,唤鬼吏捧出《阴阳簿》。启开烧云纹玳瑁宝匣,竟是一卷雪白的书册。他轻拂玄袖,用术法把雪卷请到桌案上,登时书页如风起溯雪一般纷纷扬扬展开。

羁束青丝潇洒地翻飞在空中,他毫不在意,朗声问道:“阁下名讳?”

“姓毕,名唤庭舟。”

“生卒年,可还记得?”

“生年为仙南国惑锦十三年,卒年二十五岁。”

纵横与夜明珠对视一眼,皆暗暗叹息,毕庭舟二十五殁,竟这样年轻。也是知情知性的年纪了,最为牵肠挂肚的,不是父母高堂,不是故交知己,不是至情爱人,竟然连人也不是。

而是一只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