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倾竹回神,目光落在案上的砚台上说道:“这府中今日静得很,都去了大院,总叫人心神不宁,这刺史的公子怎会忽然丢了。”阮倾竹喟叹,铜炉烘得半边身子暖,另一侧开了窗,寒风进来时她还会咳嗽两声。
陈亦夭的手刚碰上窗栓,顿了一下,随即抿上笑…说:“将军不曾放心上,这…事情不大。”她随口回应了两句,“不过倒是你…,今日听闻女皇入宫会谈及你…的婚事,这…六皇子你…可愿嫁?”她拉过窗,窗户吱一声闭上了。
阮倾竹飘动的发尾停下搭在后背,她没看陈亦夭,说:“嫁吧。”自打望茗死后,阮倾竹极少…会出…院子走动,也不常和人说话。
除了陈亦夭跟她能搭上几句话以外,她仿若回到了从前患哑疾的时候。
“嫁了还能回颍南吗?”陈亦夭问,观察着阮倾竹神色。
时至今日阮倾竹每每想到这…儿,眼中还是会有泪水打转,她掀袖拿过笔改着陈亦夭的文章,说道:“应该,回不去了。”既然…是嫁,那便夫君在哪儿她在哪儿,她记得望茗临死前说过的话,“按照如今颍南的形式,陛下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
陈亦夭目光放在阮倾竹指尖上,她面上的孱弱在这…世家中养得不复存在,她轻声说:“但六皇子毕竟是璟国养大的,先生说世家经卷重要得很,我想,皇上也不会同意…流露到他国手中,若是她真如传闻中那般纨絝不堪,那你…便能顺利嫁她,若是不然…,怕是你…会有性命之忧。”陈亦夭顺着话往下理。
想到这…儿,她骤然…抬眼看向阮倾竹,但是阮倾竹神色自若,面不改色,像是早知道这…结果。
“有时候,我不想活了,但是又不得不活下去。”阮倾竹现在能很淡定地说出…这…番话,但心里还是咯噔跳动得厉害,她手腕上缠着白…带,拉弓时伤了手。
“别这…样…,她不是让你…好好活着。”陈亦夭给阮倾竹倒上茶水,“就算是为了颍南也该活着,阮氏就你…一个嫡女,家主对你…寄予厚望,先生总提你…是家主不二人选。前些…日子先生对我说了一句话,书卷之所…以能成为至宝,是因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认为,笔墨能带来荣华富贵,他们怨天尤人称自己读不上几本诗书,是因世道不公,苦寒造就他们如此,但是颍南先祖曾也是乞讨为生世代往下而…有了经卷。璞玉需勤以修琢而…能为宝,养性并非立在贪欲或是恩怨之上。”
陈亦夭说的话是阮倾竹自小耳濡目染的东西,她记得阿娘说过,阿爹也常念,但这…些…日子她似乎是忘了。
阮霁霖是合格的帝师,这…些…日子陈亦夭似乎变得不太一样…。
“你…说的很对。”阮倾竹听罢站起身,她莞尔一笑…,努力挤出…的笑…意…搁浅一瞬,“今日我要入宫,陛下准许了世家子女入宫瞧舞鬼狮,你…可想一起去?”
“可以吗?算了,我便不去了。”陈亦夭想到自己的身份婉拒,如今她被贬庶人,在宫里被人给抓住可不是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