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终於念完冗长的广告,恭敬地把麦克风递到他手里,又恭敬地离开。吕季青压下心底的慌张,从容地接过麦克风,面朝摄像机,开口:
“大家好,我是吕季青。”
说完便不再开口。主持人虽说惊讶,可业务能力还在,立马接上话,没让节目在最开始就出现演播事故。
吕季青却没工夫听这位年轻主持人在说什么,而是紧紧盯着自己对面的门——那道门后面走出的,就是今天要与他对峙的人。
他知道那人是谁。
“相信大家都很期待今天与吕老师聊天的朋友是谁,”主持人开口,“那让我们有请——”
紧闭着的大门缓缓打开,出现的是吕季青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张脸。
尽管它比从前更加黝黑,布满沟壑,尽管一张黑色的口罩覆盖了一半,他也一样能认出——
吕季青没动,只是幽幽地盯着那人,直到他摘下口罩。
“家兴,原来是你啊。”他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连忙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那人身前握住他的手,像是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又转过脸对着摄像机热情介绍:“这是我的发小於家兴,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
“滚开。”被叫做於家兴的老人却不陪他演戏,嫌恶地甩开吕季青伸来的双手,“你才叫於家兴。”
老人穿着件不合身的西装,肥大却熨得笔挺。肤色黝黑,脸上的沟壑写满了沧桑和苦涩。头骨较低,眼窝深陷,鄂部发达,声音斥满了愤怒的不满,低沉沙哑,却又刺耳。
他绕开吕季青坐到椅子上,抬手在口袋里摸着什么,却又在干瘪的口袋里无功而返。抬眼看着眼前一身雪白唐装的男人,转头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
“大宝,这么多年没见,你怕是不记得我大名叫啥了吧。”老人的普通话里还含着几分方言音调,但一字一句却说得清晰,“我叫吕季青。”
短短五个字像给直播间按下了静音键,大家不约而同地吸了口凉气,瞪大了双眼紧盯着灯光下的二人。
吕季青却只是笑笑,说道:“麻子,你看,又说胡话了不是,我叫吕季青,你的大名叫於家兴。”
接着又转过头看着场上众人:“十多年前他老婆带着闺女跑了,自打那时起他脑子就不怎好,大家都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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