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老师今年五十出头, 但丝毫不见老态,反倒有一种岁月涤荡之后的温和与纯净。但是她说出的话依然有力量:“弱势者在舞台上的表达往往是自嘲或者调侃,就像《一夫二妻》一样。但是我们该正面书写那种愤怒和欲望, 至於如何让她们看起来不像疯子或者疯得富有力量,那是我们该努力的方向。”

锺仪阙和祖烟云都在参与剧本的改编,他们坐在排练室的木地板上, 在讨论的过程之中即时说出自己对於人物、台词、灯光、舞美等部分的意见,时刻碰撞记录更正方向, 总体表现出一种极高的创作效率来。

“说到感情。”林君看向锺仪阙和祖烟云,“相较於《芍药琼花》里面女主角的感情, 你们觉得彼此的感情怎么样呢?”

祖烟云闻言下意识地低头,躲避林君那敏锐的目光。

“……那自然是比不上。”锺仪阙坦率又为难地回答, “吴芝瑛与秋瑾在革命旋风之中情意深重, 范十一娘封三娘更是相互爱慕……这都太难比上了吧。”

“不需要完全等同, 但你们也要靠近,你们在情感上是隔阂的,那在舞台上便同样是存在隔阂的。”林君老师严厉地要求道, “你们二人要相互理解。”

“……”锺仪阙长叹一口气, “这还不如让我们爱上呢。”他们学艺术的大多总接触一个观点:理解比相爱更难得,也更重要。恰好锺仪阙和祖烟云都是这个观点的信徒。

“爱上也行。”林君说着奇怪的话,神态语气却都很正经,“爱情让人混乱, 混乱让你在舞台上光芒万丈。”

这些理论都稀奇古怪, 是听林君的课没有办法学到的。锺仪阙被唬得分不清真假,前两天刚在杜确面前夸口自己演戏很有天分, 今天就被戏剧界的前辈搞得头都不敢抬。

“麻了……”她想, “演得不好还能练, 感情到不了算怎么回事,她和祖烟云难道要谈心然后抱头痛哭一下促进感情吗?”

大概是因为锺仪阙和祖烟云的表情都太诡异了,林君还是马上重新投入了剧本修改之中。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才敲了敲神情恍惚的锺仪阙的桌子:“别那么焦虑,对於我们来说,理解其实也没那么难。”

林君是个理想主义者,即便已经五十多岁,她的作品依然在宣扬爱与真诚。但锺仪阙并不是,她大学展开狂奔计划,因此拥有了大量的读者、粉丝、朋友,但没有知己——最了解她的那个人本该成为她的知己,但是他因为看透了锺仪阙而感到绝望,从高楼一跃而下,成为一滩模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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