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仪阙之前总是哭,如今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低着头看着杜确半跪在地上哽咽,地上堆积的雨水浸湿他昂贵的衣服。
她叫过站在不远处的祖烟云,问她:“你想继续听接下来的故事吗?”
祖烟云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了。
那么故事的视角就要换成伊辉的了。
伊辉同锺仪阙曾热爱的埃里尔一样,从小就一直在遭遇父亲的侵犯,母亲是暴力的从犯。
但他并不是寻找到出路的埃里尔,杀死父亲然后用暴力对抗暴力。他性格懦弱、习惯绝望、深陷泥潭,相比於愤怒,他似乎只会绝望。
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患上了抑郁症,但一直没有经过合适的控制和医治。相较於厌恶父母,他其实憎恶自己憎恶到发狂,被衣服遮掩的地方全是自虐的痕迹。
世界在他的眼中是一艘无可救药的沉船,许多人在上面不知所谓地高歌,而他早已唱不出来,只是看着水一点点从破碎的甲板缝隙中冒出来,期待自己成为第一个被水淹没的人。
大学时期是他自救的时期,他长得漂亮、影视表演时考了深有体会的求救,竟然误打误撞靠比较低的文化分考进了印艺。
他自然而然脱离了大半家庭的钳制,戏剧里有太多绝望的故事,他的疯癫在这种学校里也并不明显,他甚至可以鼓起勇气去学校的谘询室里做一下心理谘询。
但绝望太难被医治,抑郁症是绝望在病理上的化身,再来一些什么就能重新将他摧毁。
《枕头人》的剧本让他痛苦万分,无解的结局和对苦难的质问让他无从疏解。认识的病友已经抢先一步投向黑甜的永眠,父母来到印城的骚扰让他绝望不已。
锺仪阙灿烂的光辉照亮他,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船之将沉还在高歌的人,雀鸟的歌喉嘹亮,哪怕是在走向死亡。
他认为锺仪阙如同她所饰演的“潘金莲”一样充满力量、充满信念、是一团炙热的火光,杀死她的武松也将被她的信念灼伤。
但正如锺仪阙错将他当作埃里尔,他也陷入了同样的漩涡。
潘金莲在那个时代中,被爱的人杀死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反抗。锺仪阙在这个时代里,只能救想要活下去的人。
他在寒冷的秋日里走上了排练楼的顶楼,当他告诉锺仪阙自己在排练楼的天台时,对方下意识地认为:他会在曾经排练过《潘金莲》的那个地方。但其实他为了看着那个地方,正处於另一个排练楼的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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