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锺仪阙不由一愣,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很多,但从来没有人说出这句话来。
“你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仪阙。”祖烟云轻声说,“你不是流过泪就会忘掉的人,泪水是你的武器,让你下定决心去做一些很累的事情。”
锺仪阙闻言愣怔了一会儿,她向后坐到床上,低声回应了句:“可能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祖烟云问道,“你见过这个多苦难,为什么伊辉的事让你这么难过?因为他格外惨么,好像也不是。”光是她现在所看见的表格中的人,有许多都比伊辉要更悲惨。
锺仪阙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因为我们帮助的这些人,大多是物质上的困难。似乎只要我们帮助了他们,她们就会有更好的生活。”她沉默了一下,近段时间反覆想起伊辉让她有些疲惫,但好似又有些麻木,“但伊辉,哪怕我回到了那之前,我也无法拯救他的绝望。”她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那个困住伊辉和她的问题,“我们要用什么对抗生活的暴力?”
祖烟云轻盈的打字声萦绕在她们之间,一会儿后祖烟云说道:“救济一个人的灵魂是困难的。”
“是的。”锺仪阙点点头,“当年我把余小姐救出来,让她回到父母身边。可是直至如今,她的灵魂依旧处在那次经历的痛苦里。”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觉得自己在做好事,但我从未拉出过沼泽中的灵魂。”
不。
祖烟云想:你拯救过我的灵魂。
“有时我会为帮助别人而感到快乐,但我付出的东西并不高贵。”锺仪阙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蜷缩在床上,“我很怯懦的,如果有人想要从我这获得灵魂的救济,我会拒绝的。因为我做不到,人不该揽下自己做不到的工作。”
伊辉曾经认为她能做到,这份不切实际的期待刺痛了他们两个人。
“算了,不说这些了。”锺仪阙重新从床上坐起来,“你订机票了吗?”
祖烟云这才竭力回过注意力,摇了摇头:“我定的动车。”
“坐那么久的动车很累吧。”锺仪阙有点担忧。
“对我来说差不多累。”
“辛苦你了,这几天跑来跑去的,而且回头准备开心肯定更累。”锺仪阙有些怜惜,毕竟她是要出国去玩的,而祖烟云却要去当打工人,“出发之前请你吃些好的。”
“好。”祖烟云敲完最后一段字,把电脑电源拔下来,转身把电脑递给锺仪阙,“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锺仪阙早已把自己核实的信息都背下来了,看了一眼就知道没有问题,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把整理完的表格发给了工作室那边。
祖烟云看没有问题,便转身帮忙整理那些文件纸张,按照顺序一张张排好对齐收到包里。
“你明天什么时候出发?”锺仪阙继续问。
祖烟云如实回答:“上午十点的动车。”
“啊?我明天上午要去工作室……”她连忙捞起手机,“我和主任说一声……”
“不用。”祖烟云转身拉住她的手,“我不喜欢别人来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