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烟云地盯着那杯水毫无意义地假装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乖乖低下头喝水。
祖烟云还真是天性就比较矜持啊……锺仪阙悄悄在心里想。
透明的水杯抵在她的唇上,光是注视就能通感到那份柔软。
锺仪阙是一个忘性很大的人,尤其是她从大学开始就排了那么多剧,虽然是导演,但是入戏程度和演员差不多,她很快就学到出戏的最好方法就是忘记,而忘记的诀窍就是不要回想。
《芍药琼花》录像场结束之后,她的人生就恢复了忙碌,这种忙碌的生活非常适合忘掉些什么,所以她很快就忘记了那个当时让她那么悸动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吻。
当时的宋潮歌等人总是提醒她一定要出戏,但锺仪阙知道,她出戏得太早了。
当时她们还在台上亲吻,大幕便拉下来,锺仪阙抬起眼眸看了祖烟云一眼,她那带妆的红肿的眼睛还在轻颤,像一朵含苞的花。
她在那时便知道在封三娘和范十一娘的装扮之下,是锺仪阙和祖烟云正在亲吻。她们在这个掺杂着泪水苦涩的吻之后不会分离,恰恰相反,或许还有很长一段路会一起走。
而现在的祖烟云闭着眼睛慢慢喝水,睫毛也在轻颤,像是花中因风轻颤的花蕊,花蕊旁是晶莹的露珠。
锺仪阙后知后觉地发现祖烟云在哭:“怎么了?”她轻声问,“难受吗?”
祖烟云睁开眼睛看着她,小声肯定道:“难受。”
“你怎么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难受的?”锺仪阙放下杯子,给她揉了揉太阳穴,“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嗯……”祖烟云转身搂住她的脖子,锺仪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忽然就听见祖烟云在她耳边喃喃,“如果是中世纪,我可以去做一个骑士,把你的名字写在每一座被征服的城池。我在沙漠中,我会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去滋润你干裂的嘴唇……”
……是《恋爱的犀牛》里的台词。
祖烟云还在不停地念道:“如果我是法官,你的好恶就是我的最高法则。如果我是神父,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天堂。”
“背得还挺熟。”锺仪阙大学时排过这个剧,但是她的黑历史之一,她只知道这部剧是书写爱情的着名戏剧便排了,但最后创新的地方都比较一般。她总觉得是不自己不适合先锋戏剧,以后再也没怎么排过。
“如果我是哨兵,你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口令。如果我是西楚霸王,我会带着你临阵脱逃,任由人耻笑。如果我是杀人如麻的强盗,他们会祈求你来让我俯首帖耳……”
“……难道最近这段时间祖烟云在学《恋爱的犀牛》吗?”锺仪阙有点疑惑,“她的论文不是电影戏剧的跨媒介么?莫莫都在教些什么东西。”
祖烟云忽然更用力地抱紧了她,声音也轻下来,不像是在念那种先锋戏剧的台词了,“可我什么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倒像是对爱人的喃喃细语,“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你不是普通人。”锺仪阙像哄小孩儿一样拍着她的背,“你是大导演。”她笑道,“你可以给喜欢的人拍一部电影,里面的每一个镜头、每一个台词都是给她的情诗。”
“你说得对。”祖烟云埋在她颈肩,“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