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烟云忍不住笑了,她转过身,飘窗比床要高些,她也就低头看着锺仪阙,看她花般艳丽的眉眼:“我很高兴听你说爱我……但我今天是准备来接受你的质问的。”
“质问什么?”锺仪阙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哦哦,你骗我。”
“嗯,我骗了你很多事情。”祖烟云认真交代,“喝醉是骗你的,演不好戏也是骗你的……”
“哦……”锺仪阙感觉到她在看自己,於是越发不敢抬头,只能手指攥着裙子的衣褶,轻声说,“可以算是追人的小手段吗?”
祖烟云闻言一愣,然后说:“我不愿这样给自己开脱,但你要这么想的话……”
“也可以对不对?”锺仪阙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想伤害我。”
“……嗯。”祖烟云看着她,目光有些幽深。
锺仪阙是她见过最包容的人,她几乎很少去清算别人的罪过,永远只是力所能及地提供自己的帮助。比如之前伊辉去世的时候,给锺仪阙留下了相当严重的心理阴影。但她并不憎恨对方的自私和慌不择路,她依旧同情,依旧接过被抛弃的小青小白。
班里同学一起聊锺仪阙的时候,时常会说她是安提戈涅式的人物,不仅因为她倔强、勇敢、反抗,更是因为她:“天性不是和人一起恨,而是和人一起爱。”
在这个时代和年岁里,祖烟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歌颂的品质。大概世人也和祖烟云一样,对这种天真的善意抱有嘲讽意味的旁观。但是祖烟云却享受着这份宽容的荫庇,因此获得神的宽恕。
祖烟云天生做不了安提戈涅,她没那么敏感、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勇敢。但是……如果她应该站在妹妹伊斯墨涅的位置上,她会和姐姐的信仰站在一起对抗权威;如果她被允许站在爱人海蒙的位置上,她会努力救她,然后在无可挽回的路途上赴死,死后拥抱在一起。
无论是哪个位置,只要能待在她身边,走同一条别人或艳羡、或耻笑的长路。
祖烟云走下飘窗,跪坐於地,将头轻轻埋在锺仪阙的膝间,像是小孩子寻求安慰,也像是信徒期待宽恕:“我永远不会想要伤害你。”
锺仪阙愣了一下,然后才抬手,摸了摸她一路赶来稍显凌乱的头发。她今天穿了裙子,裤子很薄,甚至可以感受到祖烟云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洗个澡休息吧,明早要早起去机场。”
“嗯。”祖烟云不愿意起身,只在她膝间轻声说,“我订了车……你不要早起送我。”
“我不怕早起的。”短暂的重逢让锺仪阙莫名有点委屈,“你也不让我探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
“……我会努力去见你的。”祖烟云蹭了蹭她的膝盖。
“哼。”锺仪阙轻哼一声,勉强被哄好了。她不自然地踮踮脚,催促祖烟云起来,“别跪着了,你……你不想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