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穿了雨衣背着包上山,莫莫闻讯冲下来要一起去。祖烟云并没有带她的打算,也没有带保镖的打算,毕竟山里的环境保镖看着也抓瞎。她拿过车钥匙,轻声说:“我不是锺仪阙,我保护不了别人。”
但是莫莫拦住了她:“至少让我开始。”
祖烟云面对她的坚持没有办法,而且她头晕脑热的情况的确也不适合开雨天的山路,只好让莫莫把她一路送到了锺仪阙进山的地方,然后劝住莫莫自己进山去了。
直到现在,黑夜已经彻底沉了下来,鸟雀都安静下去。祖烟云在此快速穿过一条河沟,满心找人的心忽然余出一点缝隙,她惊讶地发现她知道每一片田野的用处。
她正在走过一片樱桃林,这个被誉为春天第一果的樱桃林已经在生出花苞,粉红的花苞颤颤巍巍,落了一地尚未来得及绽放的花瓣。
她摸着树枝一路走,终於在一棵樱桃前停了下来,她曾经在树上划下她在外乡人那里学来的第一个英文单词,因为深刻,最终映入十年后的祖烟云的眼帘。
“Spring。”那个收果子的外乡商人说,“Spring,春天。”
祖烟云那时不明白春天的意义,只知道山上的冰雪消融,开始下午,她要出门工作,在果林中数花、授粉、施肥。
她最喜欢春天,田野让她感到安全,花香让她感觉舒适。
樱桃在六月成熟,那时候他的父亲开始卖钱,拥有钱之后就会买酒,然后揍她。
所以春天最好,她像棵树一样待在山林间,淋着雨发着芽,默默开着漂亮的、无人在意的花。
如果父亲过来找她,她会躲进山洞里,山洞在比这里更高的地方,那里没什么土可供种树,去的人很少,是她的秘密基地。也可能,成为和她很像的孩子的秘密基地……
雨渐渐小了,祖烟云剥开生出绿芽的果树,即便踩着靴子,她踏在这片土地上时仍然如履平地。
她熟悉这个地方……她痛苦地意识到,十年过去,这里却仍旧是她的家乡。
同时她的内心充满希冀——人类是复杂的,但土地是简单的,它没有好坏之分,不存伤人之念。她曾在这里获得喘息和宽慰,锺仪阙肯定也可以。
腿脚已经过分酸麻,祖烟云不小心被田垄绊了个趔趄,她坐在泥泞的土地间歇了几分锺,然后才重新扶着树干站起来,继续往更高的地方行走。
没过一会儿,眼前闪过一道手电筒的光,两束光线交错地闪了两次,两个体力不支的人才总算发现对方的存在。
“喂!”那边的男人喊,“你是来干什么的!”
在山上看见人让祖烟云有点警惕,但理智告诉她这可能是锺仪阙的队员。她清了清微哑的嗓子,往那边快走几步,然后说:“我来找锺仪阙。”她咳了咳,“你是锺仪阙的那个组员吗?”
“是。”卢哥看着眼前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有点犹疑,“你自己一个人来找她?”
“是。”祖烟云看着他,眼睛好像这片浓重的夜色般深沉,但眼神却充满焦躁不安的情绪,像一只被惹怒的黑豹一样警觉又不安,“锺仪阙呢?你们没一起行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