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然也不理睬她,兀自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席,按了两下喇叭。
她叼着烟,下颚稍扬,眸中明晦杂糅。
何夕定了定神,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多走几步去开后座的门。上车后她没系安全带,以防遇上什么危及生命的事,她来不及逃跑。
董思然透过后视镜看见何夕紧挨着车门坐,侮慢地挑起唇角:“呦,不敢坐我副驾驶啊?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何夕冷声怼回去:“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讨厌烟味。”
她流利地报出一长串化学名词后说:“二手烟含有超过四千多种有害物质和数十种致癌物,为了你和身边人的健康,我劝你戒了。”
前方的人忽然没了声响。
不出十秒,前头传来一声刺耳的冷嗤。
“你这么怕死,还来银舟跟死打交道,图什么?”
董思然掐灭香烟,将它捻成两截,摁在车载烟灰缸中来回碾压。
“混个南理毕业证,随便找个单位拿死工资不好么。”
何夕就没见过哪个司机敢对乘客如此傲慢无礼。
“关你什么事。”她针锋相对地回道,“好好开你的车。”
董思然懒洋洋地扭了扭脖子,将汽车打着火,同时不忘戏谑道:“谑,小猫咪急了,要咬人是不是?”
两人隔了一面镜子,互相瞪着对方,直到轿车缓缓开上正轨。
车窗外,景色瞬息万变。
何夕把头靠在玻璃上,睁着无神的眼,扫视这些她从未见过的楼房、道路、店铺或是花草。
这座城市没有尽头。它像一只蒸汽巨兽,怪诞,失序,令异乡人恐惧。
穗州不是她的,穗州甚至不是谁的。
同理,何夕从不归属这里。
手机导航显示她们偏离了预定路线。何夕本想出声提醒,但董思然从容地把着方向盘,似乎很了解这一带。
据何夕所知,董思然也是外地人。可她对路况的掌握之精确,正如事先在脑中存了张地图一般。
她带着何夕在狭窄的居民区里七拐八拐,抵达目的地时竟比导航预计的还早了十多分锺。
何夕看向右侧——一排不算长的电动伸缩门,旁边的窄墙上挂着牌子,上书“穗州市苍澜区福利院”。
车子在大门口熄火。
可算摆脱这个神经病了。
何夕想着,下意识去拉车门。车把手纹丝不动,她感到脊背莫名地发凉。
余光捕捉到后视镜反射的视线。危险而阴鸷,像狩猎中的狮子睨着无路可逃的猎物。
昨天晚上她也这般审视过自己,零点几秒的工夫。
何夕强忍着指尖的抖,故作镇定与淡然:“董思然,我和你无怨无仇,昨晚那事也是无意间撞见的,你不至於为了这点小事,光天化日之下灭我口吧?”
“你觉得丢人就让我保密好了,我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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