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院长越是微笑,越是哀怜。
“有天她突然问我,‘赫尔曼的《白鲸》被借走了吗?’,当时我吓了一跳。”
“后来我听别的孩子说,时雨经常偷偷跑到角落里,对着花啊草啊月亮之类的自言自语。我才知道,她只是觉得,没有与人交流的必要。”
何夕呷了口温水,颔首道:“……她确实特别。”
“到了上学年纪,时雨学了两天就受不了了,她说她宁可和书待在一起。”
提起时雨的事,杨院长记忆犹新。
“黄先生听说这事,建议我们别逼她,顺其自然。他就抽空过来,亲自辅导时雨,效果还挺好。”
“小学,初中,靠挂名凑合了过去,再之后我就按照时雨的意思,没让她念下去了。”
杨院长眼尾氤氲了一圈红,她带着愧疚说:“说起来,这孩子是真可怜。我工作忙,难免疏忽她,又弥补不了。每次看她笑,我心里都不是滋味……”
“这么个身世,这么个命运,她才十九岁啊……”
何夕在旁默默不语,捏着纸杯的五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力道。
她们又谈了些有的没的内容。看时间差不多了,何夕委婉地向院长告辞。
“我送送你吧……”
“不用,您忙您的就好,我随便转转再回去。”
踏出办公室的门之前,何夕蓦然回身问道。
“杨院长,时雨的名字,是您取的吗?”
院长点点头:“对。”
何夕谦恭地道谢:“哦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黄梅时节家家雨……”
她低眉,唇边泛起几不可察的淡弧。
“这个名字,很好听。”
福利院的规模不大不小,有一栋主楼,两三幢宿舍,一个小操场和几间零散分布的平房。
差不多的布局,让何夕联想到她妈担任校长的那所乡镇小学。儿时的周末,妈妈会带她一道去值班,把她放养在学校里。
那是一段自由而美好的时光。
如果忽略她被野狗吓得满操场跑的部分。
“汪!呜……汪汪!”
闻声,何夕差点心肺骤停。
半人高的大犬横在路中央,龇牙咧嘴冲着她狂吠,宣告“此路不通”。
她进退两难。往前,何夕自然是没这个胆;后退,她又不敢把后背留给一只可怕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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