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那个公司,什么愿望都能接的对吧?求你,救他,我儿子,他、他就一个愿望,他想活着,活着!”
“求你们想想办法,救救他,多少钱我都出,真的!”
“他才八岁,他想活啊,想活……”
……
何夕很久没用那样冷酷不仁的眼神看过谁。
那时因为她坚决不签谅解书而当庭暴跳如雷的夫妇俩,却在这天抛弃了一切为人的尊严,下跪行乞。
此前,她只觉得命运是个皂白不分,藏污纳垢的暴君,但这一刻,她切真地感受到了“恶有恶报”并不只是一句无力的心理慰借。
他想活下去。
那她难道不想吗。
有谁,会不想活着呢……
搜肠刮肚想着用女儿换钱,砸锅卖铁也要保儿子性命的父母,称不上半点可怜,只让何夕感觉可恨至极,该下地狱。
“……卖她的钱,用完了是吗。”
男人在她低寒的嗤笑声中哑然,浓浊的瞳仁不由放大,像面脏污的镜子,映出她万分鄙弃的神情。
“你们,活该。”
她以报警做威胁,逼男人松了手,再搡开挡道的女人,而后跑进附近的一间公共厕所,在盥洗台前止不住地干呕。
用掉半瓶洗手液,皮肤搓得失血泛白,她也没能洗净手腕上那股透骨的恶心感。
“时雨,我很差劲对不对?”
何夕摩挲着取下的纪念章,情绪低落地问。
“我给那个男孩捐了款,但有一瞬间,竟然希望他不要得救。他有遗愿,我却咒他死……这好可恶啊。”
她看了看泊在手心里的小白船,冲疑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把它戴回去。
“也许这种事以后会更多。时雨,我可能……做不了太久的代理人。”
时雨微笑着望她,安慰道:“做不了就换一份职业呗。”
何夕垂眼自怜,嗓音低不可闻:“可我什么都做不好,毕业就失业了。”
期末分数抆着及格线飘过,曾经的骄傲片缕无存。
“那就不想将来的事。”时雨缓声捞起她的目光,“想想你十四岁的时候,许过什么愿。”
十四岁……
回忆像走马灯般流转过眼前,何夕沉思良久,开口道。
“我想有一家自己的书店。”
她说。
“然后养一只猫,放一把吉他,买一屋子旧书和太阳的光。”
她打开备忘录,一笔一画地为自己的白日梦添砖加瓦,不禁勾起了唇角:“再有个小花园就更好了。”
“种点什么?”
“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