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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天气多变,清晨没下够瘾的那场雨此时又淅沥沥地折了回来。

客运车站离书店尚有段路程,何夕便建议江蓠把店里的伞撑走。

“不用麻烦啦。”

江蓠歪歪头笑,婉拒道。

她向屋檐外迈出一小步,仰头望纷纷细雨。

“我听过一句话,说是‘故去的人都住在云里,下雨时会再来看你’。”

“打伞不方便他们认出我,所以淋点雨也挺好的。”

言罢,江蓠回身冲何夕招了招手,由衷谢过前辈一整日的关照,满怀欣悦地踏上了归途。

梧桐小道又一次迎来送往。

何夕久立檐下,目送江蓠像个未成年的孩子一般,踩着飞溅的水花,步伐明快而雀跃地走远。

耳畔雨声嘈嘈切切。

良晌,她垂下长睫,唇角半翘,顾自低语几句。

“又下雨了啊。”

“……是你回来了吗。”

正低头整理着上架新书,她听见不速之客擅闯的脚步声。

“抱歉,我们今天不开门……”

何夕抬眸,定睛看清来人的相貌,面色旋即明朗,称谓带笑。

“师傅。”

斜风晦雨中,黄新鸿大衣翩翩,款款走入门,收拢长柄黑伞,搁在门边。

“近来可好啊,何夕。”他脱帽,捋着蓄长的胡子笑了笑,“自己开书店,还适应吗?”

年逾花甲的人了,走路久一点都需要拄拐,灰黑的眸子却仍炯炯如昼,不减当年风度。

何夕自觉搬来一张藤椅,请师傅落坐,说说笑笑道:“还行,不亏不赚,能养家糊口。只是欠师傅的房贷,恐怕得还个十年廿载的了。”

黄新鸿失笑,随口同她打趣:“那不然,回银舟再打几年工?”

“……别,您可饶了我吧。”

“呵呵,开个玩笑。我倒是想干到八十岁,但岁月不饶人呐。”

……

模范员工在关键上升期提离职,这事没几个人敢干,也没几个老总肯批。

因此何夕和黄新鸿递辞呈那时,特地写了一篇二十一世纪《陈情表》,什么父母在不远游,什么志不在此莫强求,记在脑子里倒背如流,铁了心说服师傅放她解甲归田。

然而这招后手最终没能用上。

师傅一面调侃“女大不中留”,一面利索地受理了辞职申请,同时当场签下房屋所有权转让协议,惊得何夕愣愣怔怔,谢也不是,拒也不是,两头为难。

“拿着吧,一点小礼,不成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