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黑线拉成长长的一条,缓缓移上了薄褥。
她忽然有些期盼东方黎不要来救她。
雪千寻最后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人,视线在强运内力脸色深红满头大汗的顾长风身上停了停,然后闭上了双眸。
世界在此刻变得安静,又突然变得嘈杂。
那木屋的窗子被“哐”的一声撞开,一个白影缩成一团打了个滚钻了进来,她明明有些狼狈,速度却出奇的快,一只手搭到雪千寻的肩上,就势往后一拉,反手推力轻而易举的解开了穴道,又微微倾身,恰好让四肢无力的雪千寻趴到她背上。
她身上有好闻的檀香味,肩膀单薄偏生又可靠,永远笔直的身躯此刻虽然弯了腰却依然让人觉得挺拔。雪千寻努力睁了睁眼,却没有睁开,只觉得眼角有些涩意,一直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这声响虽然只是一瞬,但声音却不小,外面的人又岂会听不到?早先跟着向问天守在门外的人立刻推门进来,那为首的人一见榻上白衣人的模样,大吃一惊,当下就要大喊,只是那张嘴刚刚张开,脖颈立刻便被一根钢针穿过。东方黎单手护住雪千寻,又飞快甩出一根连穿其后二人,却没来得及堵住第四人的喊声。
那声音蕴含着恐惧颤栗,只喊出四个字来:“东方不败!”
世界在此刻变得嘈杂,但雪千寻却觉得突然安静了。而这份安静从来都只有这一人能给,这次她来的有些早,但却好及时。雪千寻从来没有这般感激过上天,竟给了自己机会让自己可以继续留在她身边。
“那有毒的黑线。”她趁着自己还在清醒提醒了一句,东方黎进屋时便觉得味道有些奇怪,其后又发现自己一番举动过后身前的二人竟然毫无动作,一经雪千寻提醒便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那东西的苦头她也算是吃过,当真十分危险,一时也顾不得先去处理这屋里屋外的人,借着影绰的烛光搜寻。她进来的时候动作太大,又踢翻了被褥,如今一时竟也没瞧见那黑线在哪,她目光落到打碎的酒壶上,微微皱眉,猛地用脚尖挑起了薄被,那被子在空中一翻,正有条黑线附着上面。许是因着有雪千寻的体温,它还拚命的往里面钻着,东方黎看在眼中心下一寒,摸出一根钢针便把它钉在地上。只是还未待她再做举动,那黑线便使劲挣扎了两下,碎坐两截,更可怖的时那两截分别向不同的方向移动,到好似各个都有神智。
东方黎总算明白了当初东方云飞为何要把它封起,转身把雪千寻放下让她好生靠在墙边,自己解下了腰间的玉葫芦。那里面有半葫芦的今醉,还是从溪谷中带出来的,自从大阵被触发直至今日,未饮一口。这玉葫芦却是她当初仿着东方云飞的葫芦做的,从未拿出来使用过,直到东方云飞的玉葫芦封了那黑线,她才偷摸翻出来装装酒,再不怕不小心放在一起被师父知晓。
她把葫芦握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这玉质与碎在地上的那个一模一样,让她有些沉闷,也让她更为冷静清醒。或许这便是命运,从她选择离开崖边来救回身后的人的时候便已经决定,上天就要她在今日便与那个人作别,连带着星星点点的回忆和痕迹,分毫不愿给自己留下。她左手轻轻把葫芦盖推开,右手指间依然现出个刀锋,不急不躁的把两条黑线都挑进了葫芦里,盖上盖子,轻轻摇了摇,挂了回去。像是在抿着唇听着屋外的声音,瞧着呆立在那里神态各异的两个人,眼睛却里有些空洞,过了片刻又回复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