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埋伏,当先的校尉守住了城门,从怀中拿出个信号点燃,一声炸响带了红黄色的花在夜空中绽开,份外显眼。这信号不止会吸引来宁王军,也会吸引来京城守军,好在这些人当是在赶往或赶回的路上,只要坚持一刻锺。

只要坚持一刻锺,五百条命挤在城门口密密实实的,便只换一刻锺,总当是看得到的。东方良也淹没在夜色当中,便守在那最后一步,万万不得叫这城门关上。他虽站的远,但却生的高,提气望的也远,战场上的杀人要比此前他与东方黎杀的人难看许多。不是清清浅浅的一道刀痕,也不是眉间朱红色的一点,这生命的消弭不是安静的,而伴着求生亦或求死的哀嚎,那枪矛准头太差,那刀剑磨的太钝,一枪捅过人的躯体,上面的人还在挣扎,手中的刀不知便会划到了谁,但太钝,总归割不下头颅,半截吊在肩上,摇摇晃晃倒下去便被后面一排一排的人踩过。

成烂泥。

他尝听闻第一次上战场的人会作呕,彼时不知杀人有么可怖或是恶心的,如今明了了几分,倒也没想着吐,不过是脸色有些苍白。在昏黄的火把下仍有些苍白。

他苍白的脸顺着一个筒映入远处楼阁上的那双眼中,东方希把拿东西拿下来,递给身边的人,“给他们一刻锺。”这红毛鬼进奉的西洋镜也算好用,待此事了结不妨赏赐一番再多买些个。

“传令,放缓攻击。”王将军得令,又吩咐道:“□□手,炮手,火油准备。”他言毕后又有些犹豫,冲疑道:“殿下,那这个北门....”

东方希笑道:“大明在,就有无数个北门可以重建。大明不在,你如何给本宫建个大明?”她这话说的轻飘飘的,王将军却深感害怕,连忙拜道:“微臣不敢。”

“不必这般拘谨。”东方希安抚式的挥挥手,“去吧。”王将军应旨而去,希暮却凑上前来,凭她的经验,此时殿下定是该要自己做些什么。东方希远远望着城门那头,没了西洋镜自然看不清那人的身影,只是叹道:“良师兄在那里,给你一刻锺,把他引开。”

否则....你便只能与他一同死在这城墙之下了。

屋里好像突然冷了几分,冻得平一指一个激灵醒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歪头向了无的房间内望去,里头亮着灯火,影绰三个身影。不知今日讲经怎么讲到这么晚,准是那雪丫头牙尖嘴利,让了无大师又耗了不少唇舌。他寻思了寻思,还是决定上前去喊病人早些休息,还没等走近,里面的人影就动了起来,他看到东方黎对着了无做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长揖又牵着手出来,心道莫不是这讲经已经完事了?了无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远无别的和尚那般缠人,讨了你午饭还想带点走,吃了你的东西还要与你讲半个晌午的经...哎,想到哪里去了,大不敬。

平一指迎着二人过去,却从门缝里看到了无正闭目念经,佛珠在手里滚飞快,没有像往日一样起身相送。雪千寻的脸色也不大好,隐隐带了担忧,唯有东方黎一人嘴角衔着笑,还有些得意的样子,手中牢牢牵着雪千寻而不自知。莫不是今日三人辩论倒叫东方教主捡了个便宜赢了?他还没等再进一步,东方黎便道:“了无大师离开少林寺已经许久了,难免放心不下。幸而如今千寻的伤势已好了九分,我二人便与大师商议后日为他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