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秀眼底的惊诧太明显，她重复，“拿毛巾抆下脸。”

毛巾她用滚水烫过，还有热意。

“谢谢先生。”

沈裴秀抆干净泪痕，“给你添麻烦了。”

她还弄脏了宋慈的旗袍，也不知道对方气不气。

宋慈显然是不气的，还问她：“会写钢笔字嚒？”

沈裴秀一点都不冲疑，“会。”

镜明学堂里没几位学生有门路买城里卖的钢笔用，学生才会统一写毛笔字，这不代表她用不起。

宋慈打开书桌柜子，拿出一个长盒子，盒里装了一支款式时髦的钢笔。

她说：“这支钢笔送你了，墨水我明天拿给你。沈裴秀，以后用钢笔字交作业，像我今天教你写的那样，从左往右写。”

这样比写毛笔字轻松。

沈裴秀感激，却认真地拒绝，“这太贵重了，宋先生，我不能收。”

宋慈不知道想到什么，面露怀念，“不是什么新东西，我读书时经常用它来抄笔记，勤奋好学的学生值得先生的奖励。”

她又说：“收着吧，没关系。”

沈裴秀重新涌起泪，“谢谢先生。”

宋慈没见过哪个女子这么多泪，她叹息，“又要哭了？”

“没有哭了，”沈裴秀拿着盒子，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她一脸天真，问宋慈：“宋先生，城里的学生都是用钢笔写字吗？”

大城市的浮华世界，她见识过冰山一角之后依旧好奇，这份好奇心随着宋慈的到变得更加强烈。

她是外来的人，一切都是新的，未知的，藏了好多故事。

宋慈考虑一下，答得严谨：“青年学生、知识分子之间很流行，钢笔写字方便很多，”她犹豫了一下，说出后半句话，“也在一定程度上象征了进步思想。”

沈裴秀果然这样问：“什么是进步思想？文章里写的‘闹革命’算吗？”

这句话唤醒了宋慈的记忆，她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游行时讲演队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成排的警察对准人群开枪，一片慌乱之中被逮捕和牺牲的同学……又过了多久呢，记不清了，无数的校舍和平民百姓都在外国人飞机的轰炸下归於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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