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越升越高,客人也越来越多,迎亲的队伍终於回来了。
凝香姐妹俩挽着手去外面看热闹,这种时候,就算知道陆成就在远处望着她,凝香也没心思计较,全意全意地替堂兄高兴。阿木也跟着去接新娘了,这会儿兴高采烈地站在花轿旁边,大眼睛期待地望着花轿。
傧相高喝声里,徐槐咧着嘴去踢轿门,晌午十分,阳光灿烂,照得他相貌更是出众。人群里面,徐家隔壁的柳枝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丈夫,目光从徐槐身上再移到单独站在一角的陆成身上,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甘。
凝香比她好看,她输得明明白白,但管平相貌并不出众,顶多脸皮白净些,为何嫁的男人也比她好?
任她心里如何嘀咕,人家管平嫁就是嫁了,一身红衣,顶着大红的盖头从花轿里慢慢探出身子,一手攥着红绣球,由胸口戴着大红花笑得傻里傻气的新郎官牵着往里走,跨过火盆,慢慢跨进徐家大门。
凝香牵着弟弟跟在旁边,大喜的日子,小姑娘穿了身梅红的小衫儿,平时温温柔柔的,秀美却不张扬,如今这样一打扮,仿佛枝头的粉桃花突然变成了大红牡丹,明艳逼人,很快就将想看新娘子看不成的男人们吸引到了她这边,不错眼珠地瞧。
徐家柿子树底下,陆成孤零零地站着,看着自己娇滴滴的未婚妻随着新娘子进屋拜天地去了,胸口腾腾地冒火。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也想今天就娶媳妇!
可是冒了半天几乎能把整棵柿子树烧着的火,他照样得忍着,开席时徐槐敬酒敬到这边,陆成狠狠与他干了两碗。女桌那边有看热闹的媳妇起哄,“大舅子先娶了媳妇,陆成是不是眼红啊?”
陆成放下酒碗,揽住徐槐肩膀笑,“眼红什么,他是大舅子,没成亲我不好跟他要礼钱,现在好了,明年我娶香儿,看他们两口子给多少!”
大大方方的,说的也是乡下人最爱听的趣话,顿时逗得满院子人都哄堂大笑。
他嗓门大,屋子里陪新媳妇吃饭的女眷们都听见了。新娘子管平脸上涂的是胭脂,红红的,凝香这个没涂胭脂的竟然比她还红,羞答答别开脸,在长辈们的逗趣声中将自家厚脸皮的汉子骂了千百遍。
女眷们吃饭快,吃好了除了要留下来帮徐家忙的,其他媳妇闺女们三三两两回了家。男人们喝酒吃得慢,有的桌上到现在还没盛米饭,大声吆喝着拚酒吃。陆成与李氏娘家的男客坐一桌,陪新郎官,他想灌徐槐酒,徐秋儿表哥姨父偷偷地偏心,看似与他一起起哄灌徐槐,其实商量好了要灌陆成,陆成碗里一空,他们立即就给满上。
“谁说我不能喝了?”
“姨父你得再喝一杯,大老远的过来……”
凝香坐在屋里,就不时听见陆成或逞强喝酒或拚命灌人酒,一直到李氏悄悄叫她出去,“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现在家里就剩咱们自家人,你姨父表哥大哥他们在东屋睡,你大伯父扶陆成去你们那边了,喝多了正难受呢,你去看看,饭菜给他们留着,想吃了过来端,你知道在哪儿。”
凝香早就担心陆成了,闻言也顾不得羞涩,匆匆从后院绕了过去,跨进灶房门,就听陆成在西屋跟阿木胡说八道呢,“你大哥不好看,姐夫当新郎官才好看,到时候娶你姐姐,也娶阿木去我们家住……”
一边说一边打酒嗝,阿木说他喝醉了,他还不承认。
凝香在外面听了两句,摇摇头,挑开帘子走了进去,就见陆成盘腿坐在炕头,阿木被他强行抱在怀里,看到姐姐,男娃可怜巴巴地求救,“姐姐,姐夫说话好难闻!”
陆成一口一个姐夫,阿木也被他带歪了。
凝香瞪了陆成一眼,将弟弟从他身上扯了过来,捡起鞋子帮他穿上,低头嘱咐道:“阿木先去东屋睡觉吧,晚上还有热闹。”
阿木被准姐夫的酒气熏了半天,不困也困了,下了地就去了东屋。
凝香看看直愣愣盯着她的陆成,准备先去打盆水帮他洗洗脸。
“香儿……”陆成突然扑了过来,大手将门板一推,就从一侧拽住了她,歪在那儿求她,“你别走,我头疼……”
“我去给你倒水,臭死了。”凝香低头训斥道,不说点重话怕他耍赖不放人。
陆成还没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阿木嫌他难闻他做得出故意朝男娃吹气的举动,媳妇是要亲嘴的,他可不敢熏着媳妇让她嫌弃自己,立即乖乖松了手,眼睛痴痴地望着她,喃喃叮嘱,“那你快点回来。”
凝香点点头,出去了。
陆成坐正身子,后脑杓抵着墙壁,茫然地眨眨眼睛,忽然抬起手,对着手心吹了口气。全是酒味儿,好像是有点难闻,所以凝香拎着泔水桶进来,陆成特别配合地接过她手里的葫芦瓢,低头喝水,漱了好几次口吐到泔水桶里,才重新躺了下去,桃花眼盯着凝香,有点好奇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凝香将泔水桶拎出去,再进来时手里握着湿巾子,知道他头昏,她站在炕沿前,主动帮他抆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