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霍解这一番折腾,天上的日头西斜欲落,斜阳洒在一旁小水沟上,晃动的金光刺眼。
李新年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对於小王,王德胜的死,他觉得有些惋惜,震惊,有些浅浅愤怒。
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可是对这今天下午发生了整件事情来看,李新年只觉得诡异,疑惑,不可置信。
扫除这些坊间毒瘤,李新年拍手称快,看到那些苦楚可怜的女子们,又觉得有些同情。
虽说自己已经得到了郑千户的许可,不久就要离开兵马司,升迁进入靖安司。
但是终究是内心念头不通达……
还是先把小王的屍体送回家吧,怎么说,他也是做了自己快二十日的下属。
自己作为同僚,作为上级,这种事情本就是应有之义。
之前闲聊时得知的,小王是黄州人,这两年在金陵安顿下来,就把家中老母接了过来,好像是住在和业坊那边。
李新年背着小王的屍体一路往和业坊走,沿途百姓见之无不瞠目结舌,低声讨论。
在经过那条窄街,就是那天夜里李新年和小王一家一家退还油例的窄街时,两侧商铺中人见之,皆有悲痛之色。
忽然一驼背老头站在身前挡路,手臂颤颤举起,一张老脸上有浅浅泪痕。
是那窄街第一家豆腐铺子的老板, 他伸着脖子望着自己背上的屍体。
李新年温声道:“阿公,可知道小王兄弟的家在何处?”
老头不答,片刻后,缓缓转身,在前方引路。
这老头步子颠,走的很慢,李新年默默跟在后面,不催促。
待走进某条小巷,在小王家中院门前停下时,一轮新月已经升起。
李新年敲门,一个白发婆婆出现在门内。
前世李新年做到行伍中的中层后,也从做过几次类似的事情。
虽然事件的发生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总归内心是沉痛的。
忍不住多给了些铜钱,又多安慰了几句,李新年便加快脚步离开。
送完小王的屍体归家后,李新年心中像是有块石头落了地,但是依旧苦闷烦躁。
加快脚步回到敬业坊的家里,李新年喝了口水,还没来得及做饭,竟有些不想在此处待。
看了下身上这件黑色制式公服,也不想穿了,索性换上下午那红脸汉子给自己送过来的那件,黑底滚银边,锦鲤纹绣的官袍,把错金牛尾刀身上一跨,锁了院门便出去。
饿着肚子,一路便往大业坊清流巷孙府走去。
夜色深沉,李新年带着刀,脚步又快,不知道走到哪便被巡街卒远远盯上了。
那公人大声呵斥,正要上前盘问,待走近些看清楚李新年胸前那栩栩如生的锦鲤飞鱼,面色惊变,竟吓得瘫软在地,不敢动弹。
李新年低头扫了自己这身嚣张跋扈的官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地放声大笑,逾加快脚步,直往城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