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之焕兄了。”

状元人马走出朱雀门不过一截路,江辞不经意回过头一看,却看见左门外拥挤非常,有个抱着女童的妇人被推倒在地,岌岌可危。

她当即吁声下马,疏散众人,将妇人和小女孩扶起,细心询问:“可曾受伤?”

那妇人受宠若惊,只一个劲儿地作揖道谢,倒是女童镇静自若,摸着她状元袍上的鹭鸶,抬起头看她:“大哥哥,你就是黄榜上写的状元郎吗?”说完便往指了指一旁的黄榜。

妇人见此十分恐惧,慌忙把女童的手压下,致歉道:“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大人,还请见谅。”

“无妨。”江辞看向黄榜,上头写着苏昌的籍贯和祖宗三代,曾祖父、祖父、父亲的名字均在上头,却没有写曾祖母、祖母,倒是写了母亲,却仅仅只是“钱氏”,连名字都不配有。

她有些唏嘘,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哥哥,你是不太高兴吗?”女童天真地道,“阿娘说状元及第是光宗耀祖的无上荣耀,人人都盼着能光宗耀祖,人人都为你而高兴,你也应该高兴才是。”她说完便看了眼那妇人,甜甜地说:“阿娘,我以后也像大哥哥一样光宗耀祖,阿娘会高兴吗?”

不等妇人回答,旁边便有个大汉笑道:“你一个小女娃娃,说什么光宗耀祖的话,难不成还想进宫当娘娘?”

女童不解此话是为何意,却知他所说的跟她所说的并不是一个意思,於是反驳道:“我说的是像大哥哥一样,在黄榜上题名,然后御马游街。”

大汉无情嗤笑:“你还想当状元?当真是童言无忌。既是女娃娃,还是练好针线女红,多学些伺候丈夫和伺候公婆的本事,将来寻个好夫家,这才是头等大事呢。”

大汉说完,周遭的人也小声地笑了起来。

大汉如此恬不知耻地公然嘲笑戏弄,妇人脸颊飘红,抱着女童落荒而逃。

她们走后,周遭的人笑得更欢了,江辞瞥了眼始作俑者,又扫视了这一圈“帮凶”,内心五味杂陈。

自古世人便对女子多有苛刻,不叫她们读书明理,只一味地操劳些琐碎,既剥夺了她们增长学识的机会,又嘲讽她们“头发长见识短”。好不容易先帝立李承霖为储,女子境况稍缓和了一些。自从李承贺即位,对女子百般忌惮,甚至变本加厉,又大不如前了。

幸得江辞有一个开明的父亲,不然早已被束於闺阁,被流言蜚语所伤,哪儿还有机会发出这些感叹呢?

江辞既然女扮男装一举夺魁,就证明女子也能当得了状元。

倘若给予女子一样的书塾、一样的老师,传授与男子一样的知识,她们所得,未必比男子少。

她做得到,天下的姐姐妹妹自然也做得到。

她还要做到,让天下的姐姐妹妹也有机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