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江辞衣冠整齐地离开了永安宫,只是脸上再无笑容。

女儿花是女子主动争取权益的象征,她原以为李承霖在梁柱上雕刻女儿花,便是有着维护天下女子的心思,结果却在玉床上看到了月光绡,她的心里一下子就打起了退堂鼓,慌忙以拙计逃脱。

李承霖博文多学,既然连女儿花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月光绡?

月光绡的制作过程十分繁琐,且不说养蚕、缫丝一类,就单谈最后的工序,须得技艺精湛的绣娘,花费七七四十九天,白日里不许见太阳,夜夜在月光下纺织,若遇雨雪阴天不见月亮,便要后延一天,总得让月光浸润四十九天才成。

夜晚漆黑,月光熹微,多少绣娘熬坏了眼睛才能织出一匹。而李承霖的玉床上挂满了月光绡,岂知背后又有多少女子在夜里哭泣呢?

亏李承霖还说她与她是同一类人,江辞傻乎乎地信了,自以为遇上了明主。她要看诚心,便给她看,结果转头就被打脸。

这女儿花不是天下人的女儿花,而是她李承霖一个人的女儿花。

可是如今,却没有比李承霖更合适的人选了。

江辞仰头看着天幕上的月亮,默默叹了口气。

而李承霖独坐在帐内,伸手抚着月光绡,眼中是无限的惆怅,少顷,唤道:“紫菀,点灯。”

紫菀抱了灯盏进来,见李承霖怅然若失的模样,为求慎重,询问道:“殿下,今夜在此安寝?”

李承霖垂下手,抚摸着江辞刚才躺过的位置,似有余温,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后,道:“左不过都是孤身一人,也不拘在哪里睡,就在这里睡吧。”

“长乐宫那边送来了一套上好的蓝田玉打造而成的茶具,奴婢收下了。”

“皇兄宠爱她,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也不稀奇。”

“只是祺安公主一有什么好东西就送往永安宫,这次的蓝田玉是,上次的月光绡也是,终究惹人闲话,倒显得殿下您挥霍无度、铺张浪费。”

“她送什么,本宫收着便是,只是她才将落水,怎么会特意命人送东西来……”李承霖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吩咐你熬制的姜汤可送去长乐宫了?”

紫菀回道:“殿下与苏状元在殿内畅谈,奴婢不得不谨慎些,一直在殿外守候,恐有不速之客,因此还没有送过去。”

李承霖点头,念叨着:“原来是为了这个。既如此,你尽快将姜汤送去长乐宫。”

“是。”

紫菀退身离去,绕过屏风时,李承霖又叫住了她:“对祺安说,本宫很是挂念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