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瓜尔佳氏说话了:「哟,原来是在南边打的?我还以为这些家俱真是在京里花大价钱打的呢。听说广东那边深山野林的,有很多好木材?」
淑宁笑笑:「这都是南洋那边来的,广州乃是通商口岸,每年都有许多洋人去那里做生意。木材价钱比京里的确是便宜些。何况如今要说打家俱,就数苏州和广东好。我们家也是凑巧,在广州买木材时正好遇到苏州工匠,便让他们就地打了来。」
瓜尔佳氏不甘心,还要再说,却听到那几个宗室女眷说着:「原来是苏州式样,怪道我瞧着就觉得跟一般的家俱不同呢,赶明儿我也叫人打些苏州家俱去。」「我倒觉得广州式样地好,我在别家瞧过,看着就富贵。」「唉呀,你听我说……」闹哄哄的吵成一团。
瓜尔佳氏没法再说什么,突然发现在人扯自己的衣角,一回头,却是毓秀:「大嫂子,我肚子饿,我要吃饽饽。」她不耐烦地道:「那是给新人吃的,都没了。」毓秀不依,仍旧吵着要吃东西。
瓜尔佳氏瞧着郭福晋只是笑着看,并不出声,李福晋也没有表示,心下暗恨,正要发作,却听到淑宁开口道:「若是别的东西,妹妹吃不吃?」毓秀忙挨过去:「吃!是什么?」
淑宁拉开床头柜上边地抽屉,从棉花堆中掏出一个荷包来,打开一看,却是花生芝麻糖与糖莲藕两样。毓秀接过来尝了尝,直说好吃,又去翻那抽屉,看有没有更多。郭福晋去拦,淑宁只是笑着说:「不要紧,还有呢,本就只是塞空的东西。」毓秀掏出另一个荷包来,又想看下面那个抽屉,一拉开,显出几个瓷瓶,郭福晋忙推回去斥道:「没规矩!这是你二嫂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翻?」瓜尔佳氏也在旁边附和:「可不是?新房里总有不好让孩子看到的东西。怎么能乱翻?」她这么一说,倒让在场的人狐疑起来,怀疑起那瓷瓶里装的是什么。有人捂着嘴轻笑。
淑宁咪咪眼,微笑着弯腰拉开那抽屉,拿出一个瓶子来,道:「没关系,只是几瓶花露水。因大礼服太重了,家母与嫂子担心我会气闷,所以放了些在这里。让我醒神用的。」毓秀凑过去闻了闻,忙道这个未到真好闻淑宁道:「这是茉莉花味的。」毓秀打开瓶子倒了一点出来,果然清香扑鼻。
在场地人里有不少吃过大礼服的苦,没用过花露水的则一个也无,所以都感同深受,纷纷称道,还有人也凑过来闻,问是哪家作坊的出品。淑宁笑着回答了。瓜尔佳氏瞧着她成了众人关注地中心,又是一阵气闷。毓秀睁大了眼看看她,道:「大嫂子,你不舒服么?要不要抆抆这个?」
瓜尔佳氏一阵恼怒:「不用!」郭福晋飞快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今儿外头地客人也多,只福晋一个人怎么能应付?咱们出去帮忙吧。」伊尔根觉罗氏微笑着应道:「是啊,继福晋一人太辛苦了。姐姐,咱们出去帮着招呼客人吧。」瓜尔佳氏黑着脸,与众人一起出去了,只留下李福晋、毓秀与几个嬷嬷在。前者几乎不怎么说话,淑宁便只好与毓秀聊天。觉得与小孩子在一起,倒比先前轻松些。
所幸这座贝子府,地处偏远,离简亲王府与其他客人的住所都有相当地距离。有不少客人看着时间不早了,便早早告辞,只相约往后再多喝几杯。简亲王府一众女眷,也都跟着离开。桐英送了客人,把几个想要闹洞房的损友死命赶走了,才回到新房中来。
淑宁听着他在外头赶人。心下暗暗好笑,只是有些奇怪,怎么一直不见桐英进来?
素馨似乎看到什么,出去了一会儿。进来笑道:「贝子爷在喝醒酒汤呢。说让姑娘……让夫人先换了大衣裳吧。」
淑宁脸一红,便在嬷嬷与丫头们地帮助下。脱下大礼服与礼帽,换上一身大红夹棉旗袍,头上梳了个圆髻,只插了朵大红绒花。脸上的脂粉也都洗掉了,抆上些润肤膏。
她看着嬷嬷们收拾了床上的喜果,铺上块大白绸子,忽然醒悟到这东西的用途,刷的一下红了脸,忙转开头去。
桐英进来了,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比先前的大礼服要轻便许多。他轻咳一声,众人都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淑宁咬咬唇,忽然觉得很紧张。
桐英却盯着她看了又看,她忍了一会儿,恼了:「你瞧什么呢?!」桐英笑嘻嘻地道:「我瞧你这个样子比方才还要好看。」他吸吸鼻子:「什么香味?怪好闻的。」然后便一直闻了过来。
淑宁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是花露水的味道,方才毓秀妹妹拿出来用了些。」桐英在床边坐下,道:「这个味道衬你,好闻。」
两人静了下来,淑宁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不一会儿,桐英抓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她脸又红了,耳根子发烫,但并没有甩开。正羞涩间,却听得一声「咕咕噜」,愣了愣,呆呆地看向桐英。
桐英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肚子饿了……光顾着喝酒,没吃多少东西……」淑宁扑哧笑出声来,拉开床头柜抽屉,又掏出一包糖:「幸好毓秀妹妹没再多摸一回,不然就一点不剩了。」
桐英笑笑,正要接过,却忽然顿住,道:「我要你喂我。」淑宁愣了愣,红着脸将一块糖藕塞进桐英嘴里,被他飞快咬住,她忙收手回来,但仍察觉到方才那一瞬间抆过手指尖地柔润感,脸上更热了。
桐英吃了一半,又喂淑宁吃下另一半,然后清清嗓子,忽然喊了句:「夫人。」淑宁一愣,笑着「哎」了一声,只觉得嘴里甜意更甚。桐英笑了笑,又小声喊了句:「老婆。」淑宁笑了出来,瞄他一眼,又「哎」了一声。
桐英咧嘴笑得欢,看看淑宁,又看看别处,摸了摸头,一把抱过来。淑宁吓了一跳,回想起那一次拥抱,便静静地伏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桐英的手臂越发抱得紧了。
过了好一会儿,桐英忽然道:「果然,推冲两年成亲是对的。」
淑宁不解,仰起头看到他一脸正经,便问为什么。
结果桐英道:「不但变成美人了,而且抱起来很有料,跟当初相比,就跟豆芽菜和大白菜似的。」
淑宁愣了愣,脸刷一下完全红了,深吸几口气,左右看看,便随手一个枕头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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