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哦,对了,花忧,尤其是你,有机会来我办公室聊聊啊。”陆主任又鼓励了她们两句,看着爱生们走远。

花忧在现实生活中,当惯了好学生,老习惯了被师长偏心偏爱的感觉。比如她去办公室溜一圈,出来都会捧一叠要批改的卷子和一堆小点心。但现在的花忧,露出一点“坏学生”被骤然关照的轻微惶恐来:“你说,陆主任叫我去办公室,会说点什么啊?”

“你放心,陆老师不是之前教过我们一年语文。我记得,有次你在课上睡觉,他也没怪你,让你好好睡,下课了才把你喊起来。”卞承仪轻轻道。

花忧对原身的做法倒没什么太大的异议:“语文课如果讲的是古文,真的会很困……”

卞承仪轻轻叹一口气:“你是不是觉得,古文只有背的,有点枯燥?”

花忧摇摇头:“古文有古文的韵味,只是放在当今的应试教育里,对学生确实枯燥了点。”

她这话说得老成,像个老师。卞承仪轻轻笑了笑道:“你记不记得,当年《春江花月夜》不在我们的高考考试范围内,陆老师让我们背诵,你们几乎都要抗议到校长到那里去……”

那似乎是有那么点过分了。花忧尴尬地笑了笑,替原身背了这个锅:“其实,我很喜欢其中的一句,‘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当年,大概可能还是太年轻了,读不懂。”

“那件事,我印象很深刻。”卞承仪轻轻地说,“身为三班班长,陆老师很伤心,把我叫去问情况。他也并没有问我是谁带的头,只是问我,为什么他们都这么不爱背诗,哪怕是好诗,只因为不在考试范围内,就要闹到这个地步。”

她叹一口气,突兀地沉默了一下,随后道。

“太累了。为了那场考试,大家都太累了。”

“竞争到最后,累到最后,就是只剩下极端的利益和排他了。”卞承仪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和花忧慢慢并肩地往回走,“各有各的圈子,各有各的喜恶。成绩差的看不起用功读书的,成绩好的也看不起用功读书的,大家都装着不爱读,又怕自己落在后面。”

“在这种环境下,一些情谊就很脆弱。”

卞承仪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花忧:

“你昨天能和秦婧反目,未必明天不会和我形同陌路人,甚至回到……之前的情形。”

“不会的。”花忧迎着卞承仪的目光,摇摇头,“秦婧是她人不正的缘故。卞姐姐,我喜欢人正的人。”

“什么叫人正呢?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有一种感觉吧。就是看到对方比自己好,哪怕可能会羡慕嫉妒,也不会想着把对方拉下来,盼着对方掉下来,更多的是想怎么追上去。”

“就好像,我考年级第一,且不说有多少人不信了,有多少人想看我下次的笑话都不一定。”

“那些认定我抄袭的人,觉得我下一次会显出原形;那些觉得我运气好的人,期待下一次文科周考方瑾瑜把我挤下去。”

“但是我知道,卞姐姐你不会。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地,和你一起往前走。”

花忧挽过卞承仪的手臂,又带着她慢慢地往教室走。

卞承仪没有回复,而是陷入一个很长的静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