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听他说下去。
“所谓工作,只是人们用来麻痹自己良心的借口而已。上战场的时候,大多数人也是只是叫过去就过去了,说什么爱国,好像这么说就能让自己杀人的行为变得多高尚似的。大家都依稀认识到了这件事,但谁也不会正视。”
“您的意思是,如果合理利用人类文化基因上的这种弱点,就能控制人类的意识,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啊是啊。假设一个人小时候受过虐待,无法充分认识爱与利他行为的价值,那么长大后大概率会变成报复社会的无差别杀人犯……大家都接受这样的说法不是吗?”
“您这真的是天才般的设想。”
这时,查尔斯·伊利奥特头侧向一边,好像我说了什么非常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那其·安上级治理委员,我所奉行的这个理论难道不是现今的主流理论吗?”
“是吗?”
“被写入永远都不会反抗、不会累、不会沮丧的基因的那些人,也总是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出於自我的意志……我这不过是换了一个研究方向而已。”
“说的也是。”我闭着眼睛抬头向上,“那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在现今的科技水平下,人的大脑受到了致命创伤后因为再生细胞得以修复,意识也会继续存在吗?或者说,存在的是先前的那一个吗?”
查尔斯·伊利奥特很有礼貌地投以含蓄的笑容:“前者我不清楚,但后者……我记得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的官方说法是,这等同於谋杀后再创造生命,这根本称不上是‘复活’,而是毁掉原体,再组建的一个复制品!”
我曾经也是如此怀疑自己的存在,但那时候负责诊治我的医生是怎么说的呢?
“但构建我们身体与大脑的微粒,根本就不是不久前的那些原子和分子。我们都知道,身体内的大部分细胞在数周之内就会更新一遍。即便是神经元这种留存时间较长的独特细胞,内部分子也会在一个月内全部替换一遍……微管的半衰期更是只有十分锺左右……”
“您说的没错。”查尔斯·伊利奥特打断我说,“但这样是违背科技伦理的呀。您就不用再在这方面试探我了。按照贵部门的说法,这样的话,人类的延续,以后既不需要交/配也不需要体外受精,只需要像机器那样进行组装就可以了。”
“……就会存在着外表看上去是活着的东西,是否真的活着的疑问,与之相对存在着,也存在外表看上去没有生命的事物,是否反而是活着的疑问……这样的话,要怎么才能凸显出人类的高贵与特殊呢。”查尔斯·伊利奥特把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拨了拨额前的几缕头发说,“可真是让人难办啊!您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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