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锦撒腿就跑,被老板娘一把拉住躲在了桌子下,梳妆镜开始脱落,老板娘一手紧紧抓住桌脚,一手拉住顾如锦的手,仅仅就在那一瞬间,房屋倾斜下来,那一刻,顾如锦的脑海里现出了许多的画面,她从来不知道一瞬间竟是那样的长,刚见傅琅熙时的冷漠优雅却完全将人拒之千里之外,她头痛时的隐忍,在车内哭得泣不成声,她陪她在郊外,拉过她的手走在碎碎的阳光下,她偷拍她,她拿手挡住眼睛,顾如锦眼里有薄薄的雾,开始看不清楚,那个大雪覆盖的早晨,她摔在地上,并将她拉下来,说想和她在一起,房屋倒塌的那一刻,她都依然不相信,不相信她就会这样的死掉,傅琅熙不在房间里,她去了哪里?
几分锺过去,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残骸的屋子寂静无声,顾如锦睁开眼,试图挪动下身子,脚却被卡住了,嘴里全是土,“瑞嫂”她想喊出来,却发现声音有些沙哑了。
“顾小姐”老板娘伸出一个头来,“你没事吧?”
“我还好,只是脚被卡住了,你没什么吧?”
“嗯”
“瑞嫂,你能帮我挪动一下那块东西吗?我脚动不了”
顾如锦常年在国外,但一般都没有呆在频繁的地震火山带,就算偶尔有地震,也只是小范围的波动而已,台北是地震多发区,那也只是听说偶尔的晃动,哪想到这次竟是这样的强烈,难不成印尼海啸的时候早已将大陆版块搅成了一锅粥?
终於被掰开,顾如锦揉了揉自己的脚,有些痛,膝盖那被压伤,但应该不碍事的,兜里的手机还在,心烦意乱地拨了傅琅熙的号码,信号完全中断了,她一遍一遍地拨,杳无音讯。她去了哪里?会不会在高楼的建筑群里?顾如锦越想越害怕,从废墟里爬出来,四处张望,“瑞嫂,你自己呆在这儿,有没有问题?我要去找琅熙”
“嗯”
顾如锦崴着脚,四处都是废墟,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已经丧失,哭声掩盖在了初春的阳光里,有人开始呼天抢地,因为一瞬间,那个鲜活的人竟成了天人永隔的屍体,一个中年妇女昏厥了过去,她的儿子已经没有了呼吸,顾如锦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眼里雾蒙蒙地让她看不清楚,“傅琅熙,你去了哪儿?”
她从那些躺在地上的人一眼一眼地望过去,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傅琅熙一定不会躺在那之中的一列,她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该如何逃生,然而在自然灾害面前,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琅熙?”手机没有信号,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维多利亚式的黑色风衣,明明两人一起回到房间里收拾东西,她怎么就没在屋里,她脚有些疼,似被生生地剥离了出去,她一步步地移动着,寻找着傅琅熙的影子,偶尔穿黑色风衣的人闪过,她猛然拉过,一看,竟是失望,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都暗昏了下来,是地震之后的变天吧,还只是半下午的时候,天气阴的不成样子,远处躺着一个女人,绾着的髻散落开来,黑色的风衣将瘦削的身子包裹住,侧着身,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已经没了呼吸,顾如锦从未有过的慌乱,一步步走地艰难,她觉得呼吸困难,心中有地方开始松落,熙熙攘攘地不成样子,她掰过那个女人的身子,却没敢睁开眼,“顾如锦”耳边似有人在喊她,声音很轻,像从远处传来,她睁开,眼前是陌生的容颜,呼吸已经没了,她轻叹口气,放下她,那个声音又没了,“顾如锦”真的有人在喊她,而这声音竟是那样的熟悉,浅浅的,不似温柔,却有些刚硬,那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喊她,她回过头去,在人群中一眼瞥见那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那一刻,眼泪才像决了堤,身子一下酸软下去,湿热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手背上,瞬间冰凉,天气越来越阴,风很大,她今天穿的很少,里面空落落的,冷风灌进来,呛地她直想咳嗽,却是出不了声,“顾如锦”远处的人还在四处张望,她只是那样望着她,说不出话来,热气腾腾的水雾铺天盖地的袭来,她伸出手,四周静而空,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呢?顾如锦耳边嗡嗡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那一声声的“顾如锦”,声音越来越模糊,遥远到她就快听不见,她知道是傅琅熙在喊她,她很想清脆地答应一声,可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换不过气,她太累,眼睛终於闭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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