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1 / 2)

全身的寒毛在一瞬间倏地拔起,凌思南睁眼的那一刻,心脏几乎要蹦出了喉咙。

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头皮发麻。

——爸爸!

她蓦地推开弟弟,而凌清远则皱了下眉头,坐起身望向沙发后站着的男人。

他没有马上开口,一双眸子盯着男人幽幽地看,反倒不像是心虚的那方。

凌思南喘息得飞快,吞了口口水,才屏住呼吸慢慢瞥向出声的方向。

凌邈站在沙发后不远处,身形歪歪扭扭,整个身子仿佛被抽骨拔筋,软成了一团泥摇摆不停,两步一个踉跄。手上勾着的西装也跟着晃荡,赤红的脸上,长眼眯成了一条缝睨向他们,一只手举起指了指,又唰地放下:“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去睡!”

凌思南木讷地端详了半天,狂乱的心跳才稍稍找回了一点规律,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侧目和沙发上的清远对视了一瞬。

“爸,暑假。”凌清远一只手臂搁在沙发靠背半转过身:“明天不上课。”

“不、不睡觉……也要去读书!”凌邈把西装往沙发上一甩,三两步地跌进了单人沙发里,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埋了进去,如同被狂风侵袭的老树,歪歪斜斜倾倒,倒下之后口中的叨叨还不停,“……书读不好——就他妈是个废物!!”

……喝醉了?凌思南不自在地往边上退了两步,靠到弟弟身边——爸爸刚才……看到了吗?

二叔伯之前偶尔也喝醉,不过酒品很好,喝完酒就闷头大睡,凌思南对於这种醉酒还闹腾的醉汉没什么应对经验。

凌清远把姐姐往另一侧带了点,起身,“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样?”

一阵低低的笑声来自凌邈,他半瘫在沙发上摆头:“喝多喝少有什么关系,反正都看不起我……连凌隆那个废物都敢看不起我!”凌邈侧过身,眼睛抬起来,撞上凌思南的视线,忽地咧嘴笑起来,“你看我干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凌思南摇摇头,她绕开沙发,走到中岛台那儿倒了杯水。

“你给我回来!”凌邈骂骂咧咧指着凌思南,“就他妈是你,就是你——你来了就没、没好事——儿子也野了,生意也黄了!董事会那帮孙子还要生事!你就、就是要弄死我报复我……是不是!死丫头!”

“爸,少说两句。”凌清远挡在了两人之间的中线上,隔开凌邈恶狠狠的目光:“我看该早点去睡的是你。”

“你……你敢这样——跟爸爸说话?!”凌邈抬手松了松襟口,一副随时都要起身揍人的气势。

一杯水被递到凌邈跟前。

“喝点水吧,爸。”尽管凌邈那样说她,但跟一个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何况她本来就知道这个家对她的态度,也没什么余暇去纠结父母怎么埋汰自己。

以往父母就算讨厌她,说话也是含沙射影,弯弯绕绕,反倒是此时把话说透的凌邈,让她觉得舒坦得多。

她的余光注意到凌清远在顾及她,对他小声道:“没事的。”她是姐姐,怎么都不该在他面前那么脆弱。

凌邈的眉宇多了几道皱襞,强打起精神看她,在他猛然抬手的刹那凌清远往前了半步——

而凌邈的手最终握住了杯子,咕隆咕隆大口把杯中的水灌入了嘴里,又把杯子塞给她。

水从嘴角淌出了一些,被凌邈一手抹过。也不顾衬衫上的水渍,又往后一仰倒在沙发上。

凌清远舒了一口气。

凌邈一脚踢在茶几上架着,依然是虚着眼觑向凌思南,不知在想什么,让她有点背脊发冷。

“先去睡吧。”凌清远轻声提醒,领着姐姐正准备走开,凌邈忽然叫住两人。

指着旁边的沙发命令两人坐回去,颐气指使的姿态令人生厌。

凌思南站在原地,忽然想到什么,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

“……裤……”她小声拉拉凌清远的衣角。

“什么?”

“……内裤在……那儿。”她尴尬的指了下单人沙发座——理所当然地,现在是指凌邈所坐的地方。

凌清远轻咳了声。

凌邈再次要求他们坐回去。

於是两人真的坐了回去。

“先按着他说的做。”凌清远说,“他喝多了就容易闹,顺着他就好,不然还得多折腾一会儿。”

……那还能怎么办呢,凌思南觉得自己也别无选择,万一强行回房间争吵起来,她真怕爸爸一起身就发现了。

只是……凌思南盯着自己的睡裙的末端,堪堪盖住膝头。

她扯过边上的空调毯,覆在腿间,心跳砰砰作响。

太过紧张中空这件事,以至於凌邈怼着她冷嘲热讽她也没听进几句,倒是凌清远在边上听得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好不容易凌邈安分了一点,又要求两人陪他看电视。

……就真的是看电视。

醉鬼的思维不能理解,所以也没必要理解。

客厅本来就没有开大灯,只有吊顶的小灯亮着,淡淡的冷光。

电视里播放外语谍战片,凌邈仍旧半倒在沙发上,撇着头望向电视机,也不知道到底看进去多少。

凌思南的目光一直在父亲身下打转,隐约看到了斜下方大腿和靠枕之间露出了一小片淡蓝色。

……疯了。

偷瞄弟弟,他倒是淡定地很,安静地靠着沙发看电视。

凌思南面有难色地收回目光,这种心一直被吊着的感觉太糟糕了。

夏天的夜晚,屋里开了空调,久坐之下,稍微有点凉。

紧绷了半晌的凌思南终於累了,有些昏昏欲睡。

感觉到身边动了动,沙发就往那儿陷落,她的身子也跟着往那一边倾斜。

直到碰到一个肩头,抵住。

肩膀能感觉到布料另一端传来的热度,以及臂膀上紧实的肌肉。

纯棉的面料柔软,又温热。

还有少年洗过澡后淡淡的皂香味,笼罩在身周。

但那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搁在沙发座上的手,因为这一霎的接近,略有似无地碰到了对方。

小指蹭到小指的皮肤,麻麻痒痒的触感,他的指尖有点凉,也不知是不是他指尖的凉,触碰的一刻她打了个寒颤。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

她抿唇,不动声色。

两只小指抵着彼此,他勾起小指轻轻摩挲。

心跳又快起来,连带着她的血液从指尖返流上涌。

她把手往自己方向挪开,用眼神示意父亲还在斜对面的沙发上。

可他只是唇角扯起弧度,下一秒半温半凉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岔开的十指叠在了一块。

砰咚一声,有什么撞在心房。

荧幕里的特工还在生死时速,而荧幕前若有似无倚靠的两人之间,有脉脉情愫暗流汹涌。

凌思南吸了一口气,心惊胆战地盯着那端父亲凌邈的一举一动。

……会被发现啊。

“姐姐。”凌清远蓦地朝她微微倾首,低声耳语:“你知道吗?”

“爸爸每次喝成这样……”

“——第二天就什么都记不起来。”

凌思南一怔,水做的眸子蓦地睁大,用气音小声说:“你、你不会是想……”说话的时候目光还扫向不远处沙发上的爸爸——男人半眯着眼注视着电视荧幕,嘴里时不时冒出三两句呓语,醉意醺醺。

一定是她想多了,清远再变态也有分寸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凌清远贴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分寸?事实证明没有。

耳朵因为那一口气憋得晕红,她后仰了些想要逃开某人的亲近,还不忘瞪他:“你疯了吗?”

背着父母都已经战战兢兢了,当着爸爸乱来还嫌他们没被发现吗?

“我早就疯了。”凌清远轻轻扬起一侧的嘴角。

那一刻他目色中的执念如渊,癫狂,更凌冽。

下一秒刘海垂落,也半掩去了他眼里的光,“从你,回来那天起。”

姐弟之间的那条禁忌的规则,先打破的是你,姐姐。

是你把香甜的苹果放在囚徒的笼前,是你打开的笼门。

那就要理所当然承受所有的不顾一切和自食其果。

她看着他伸出手,身体僵硬得动也不敢动,而那只属於少年的手攀上她的大腿……

把毯子拉至他的膝头。

像是感觉到她仓皇的情绪,他只是轻飘飘送来一瞥。

凌思南的心跳猝然重启。

房间忽然沉入黑暗,电视机的画面一转,声音又陡得拔高,在这个节骨眼上更让她吓了一跳。

父亲凌邈用遥控器关了顶灯,似乎厌倦了追车的晕眩画面,在上百个频道间随意切换节目。

摊开的手臂搁在扶手上,和他们也不过两三米的距离。

他时不时开口说话,具体是什么内容凌思南已经全然注意不到了,只见弟弟端端正正倚着沙发答应着,外表一如既往内敛,且,疏淡。

可是只有她知道,那一刻少年的手指已经从毯子下越过,摸索到了她的腿沿。

睡裙被轻轻撩开,修长的指尖带着他的微凉的温度,在她的大腿皮肤上一点点轻柔摩挲,引得她绷紧了臀。

凉。

……或者是,痒。

凌思南双手搁在毯子上死死按住,生怕一不留神毯子滑落,毕竟现在自己腿上隆起的弧度已经足够引人遐思。

少女的肌肤滑腻柔软,指腹贴上去,像是陷入了云端,又缓缓弹起。匀称双腿和小腹之间的浅沟像是为他量身打造,在指尖滑入的一霎就与它天衣无缝地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