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会说安慰的话。”水萦鱼说。

声音很轻,听不出来抱歉的意思。

“没有关系。”黎微也用很轻的声音说,“已经过去很久了。”

“只是想起来还会感到难受?”水萦鱼问。

“还会感到.......不自在。”黎微说,“成长的记忆纵然难忘,即使环境中所有相关的事物都已经不同了。”

“以前总是被骂?”

“嗯。”

“会因此难过吗?”

“不会。”黎微确定地说,“不会难过,因为心里肯定自己所做一切的意义,所以难过从没有过。”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低沉的兽鸣,水萦鱼松开她的拥抱。

“但是刚才是有点难过的。”黎微忽然说,在感受到拥抱的温暖消失之后。

“为什么难过?”水萦鱼神色如常。

“不知道。”她说,“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种事情,明明已经掩饰得很好了,目前身边所有人都以为我也是个拥有普通童年记忆的普通小孩,在爱和包容的幸福环境下长大。”

“以前我也这么认为。”水萦鱼说,“第一次看到你,忽然就想到了四季都是雪的山,很高很高的山。”

黎微无奈地笑着说:“我以为会是热情一点的东西。”

“当然热情,你一露出笑,雪山顶就升起了红红的太阳。”

“全身泛起暖意,暖融融地勾起疲倦,甚至让人想要放下各种保暖的设备,躺在阳光下肆意地睡一觉,再做一个美美的梦,美满到不醒过来也无所谓。”

水萦鱼说:“就和别人对你的印象一样,热烈灿烂,只有在爱和包容的幸福环境下长大的小孩才会表现出这样的性质。”

黎微接过话题,“无能的人喜欢把自己幻想成他们想要成为的人,并努力向此类形象做出模仿。”

她说:“我只是比他们要稍微强一点,让除了我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相信了我的伪装。可惜梦永远只会是梦,并没有美满的童年。”

水萦鱼不解风情地挑挑眉,“所以和我说起,然后自找不快一样感到久违的难过?”

奇怪的分享欲。

黎微轻轻笑起来,一如既往的乖巧笑容。

“不想对水小姐有所隐瞒。”

“怎么?”

“很早以前就在考虑坦白,既然今天凑巧,不如一鼓作气全揭开。”

水萦鱼说:“没必要。”

黎微说:“对於我来说很有必要。”

她们走到路边,主干道边上,稀疏的车辆一辆接一辆飞速穿过,耳边是嘈杂的风声,风打在脸上能感觉出明显的灰粒,顺便带来一些勉强能够忍受的呼吸不畅。

黎微停下脚步,水萦鱼跟着停下来。

头顶的天空时明时暗,趋近正午的太阳在层云间游荡。

“不想对水小姐有所隐瞒。”黎微认真地说。

“一点也不能有?”水萦鱼问。

“一点也不能有。”

水萦鱼被她郑重的话逗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发笑的原因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能有?”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