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道个别好吗,趁我们都还是清醒的时候。”
“想怎么道别?”
“说一点道别的话,可以吗?”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不用太紧张,安全第一,就算赔本了我还有钱能养你。”
水萦鱼说一大串,最后停下来,在黑暗中扭头看向黎微,“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
“现在到我。”黎微翻身撑着坐起来把她压在身下,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送上一个虔诚的吻。
“我爱你。”
忽然就说到了我爱你。
水萦鱼偏开脑袋,试图回一句与爱有关的话,却又发觉自己实在没这份说情话的天赋。
简单几个字在嘴边徘徊许久,最后在黎微沉沉睡着时,化成轻轻一声叹息,落在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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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水萦鱼特意开车出门买的药,一直放在卧室床头柜上,放了半个月也没吃。
那种类型的避孕药有效避孕时间只有七十二个小时,七十二个小时之后,事情就成了定局。
对於水萦鱼来说,这七十二小时其实并不难熬。
她已经打定了不吃药的主意,只是时不时心里生出一点怀疑,对自己的怀疑。
她知道这事对於所有人都是麻烦,包括她自己。
但她就想这么做,等水浅死后,这世上与她相近的人又少了一个,她为此感到深深的惶恐与不安,下定决心要做出点改变。
而这将要到来的小孩就是改变。
算不上意外,水萦鱼的妊娠反应来得很早,不知道是不是自小体弱的缘故。
正月十五那天晚上,她坐在暖气依旧没修好的客厅里,捧着一碗自己给自己煮的元宵,无所事事地看电视里播放的访谈节目。
第一颗元宵露出芝麻的馅料,芝麻糊里藏的油腻像被她的鼻子用显微镜百万倍地放大,毫不收敛地一股脑从鼻腔冲到胃里。
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立马一口吐了出来,顺道失手打翻了装着元宵的碗,象征着团圆美满的元宵撒了一地,有些露出了黑色的馅,沉默悲寂地往外流淌。
她来不及惋惜,捂着嘴慌慌张张往卫生间跑。
她趴在盥洗台边上吐得没完没了,嗓子着火一样烧得疼,整个口腔也被翻上来的胃酸腐蚀得疼得发麻。
吐到后面小腹隐隐约约有些疼,她不敢再吐,用力忍住,忍得眼眶直泛酸,几滴生理性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砸在瓷砖上。
趴久了本就酸胀的后腰更不舒服,刚站起来时脑袋供血不足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水萦鱼扶着墙歇了好一会儿,在确保自己迈出一步不会摔倒之后才慢吞吞地往前走。
她把手放到小腹上,无比确信这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小孩,虽然现在还是胚胎,但以后慢慢就会长大变成她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