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微。”她说,“要下雨了。”
“回去吧。”
黎微不想回去,她情愿把车停在路边,车钥匙插在钥匙孔,车门敞开着一整晚也不去管,就这么挨着她,一整晚也无所谓。
“黎微。”
水萦鱼再度放轻声音,用哄小孩一般的温柔语调劝道:“回家去吧。”
“要下雨了。会生病的。”
只是生病而已。
黎微说:“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家的。”
“你以前说过,让我和你一起回家。”
除夕的那个夜晚,水萦鱼把她从动物园带走,整理她浑身的凌乱与慌忙,让她和自己一起回家。
她问她,就这样了,好吗。
那一晚她们拥有了共属於两人的家,还有一个尚未降生的小孩。
水萦鱼沉默了一会儿,天空愈发沉暗,她没再回答,两人静静地对峙在雷雨夜晚的前兆里,恐惧在内心蔓延,但谁也不愿意做出让步。
雨点打在挡风玻璃窗,水萦鱼静静出声道:“黎微。下雨了。”
黎微“嗯”了一声,同样平静。
“只是下雨而已。”
“不止下雨。”水萦鱼说。
“不止下雨。”黎微重复道。
还会有什么。轰隆的雷鸣,母亲的咒骂,来势汹汹的寒冷与风,然后大病一场,像无法还原的海绵,畸形且怪异。
“黎微。”水萦鱼叫她,她只低低地“嗯”一声当做回应。
她们又不再说话,雨打湿她的头发、衣服,耐心地、一点一滴地洗去表象的灰土。
自然的雨水由头顶天空飘散的尘埃凝结而成,只能洗去表象的灰土。
第一声雷鸣响起,湿透了的黎微摇摇晃晃站起来,抬眼往车里望去,水萦鱼瑟缩在副驾驶上,咬住左手手腕,就像上次那样,害怕得浑身颤抖。
在这个沉默的雷雨夜晚,她们格外狼狈地躲在黑暗里,即使已经到了现在的地位,金钱与名声仍然没能为她们撑起光亮的背景。
黎微坐到驾驶座上,水萦鱼不再为她的举动做出任何反应,孱弱的omega深陷在混乱的回忆里,她的母亲,她的家庭,现在又多添了一个,她那无法看透的爱人。
重新启动的汽车划破深夜的大雨,黎微顺着导航把车开到水萦鱼所在的小区门口。
保安把她拦下来让她填张表,往事回溯到眼前。
她扭头去看缩在座椅里睡得不安稳的水萦鱼,各处灯光照得对方面容柔和,就像是与这雨水共同落到她身边的天使。
填完表很快回到家,黎微将水萦鱼抱在怀里,撑了把伞用肩膀压着,尽量让雨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