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萦鱼由黎微牵着走过他,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黎微注意到她的动作。
“没事。”水萦鱼转回来, “小朋友可爱。”
走到门口,等候多时的老人热情地前来迎接, 普通的庄稼人形象,为这一天特意穿上了鲜艳的新衣, 却局促地显出几分滑稽,像一只呆立在天鹅群众的大白鹅。
黎微不乐意和旁人说话, 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很少在录制途中说话,於是这与人寒暄的重任便很自然的落在了今日状态较好的水萦鱼身上。
她唤老人为老人家,温和谦逊地扶着老人往屋里走。
屋子里开了灯,这放平常是不会开灯的, 是她们要来才特意打开所有的灯,照亮其内贫寒的光景。
老人乐呵呵笑着, 脸上褶子堆在一起,像沙漠中被风吹皱的沙面, 嶙峋崎岖,现出岁月的痕迹。
他说这房子也是当年儿子儿媳在的时候修的,那时候日子过得好,房子也修的敞亮漂亮。
可惜正在装修的途中,儿子帮忙安装空调外机时从二楼摔了下来,他当时就在边上站着锄小花园里的地,那瞬间还在心里庆幸,还好是二楼,没事的,没事的。
他这么想着,眼睁睁见儿子落下来后脑杓砸在立着的锄头尖上,血立马迸溅开来,仿佛刚开的泉眼,汩汩往外不停地淌。
他的小孙子站在父亲旁边,愣愣地看着,手上还抱着锄头把,奋力地将父亲与几乎镶合的锄尖分开,血溅到他脸上,他意识到是他害死了父亲。
锄头是他抱着在玩,父亲落在他跟前,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这是他的错。
母亲将这责任归到他身上,终日了无休止地责骂。
缺失家庭主要劳动力,新房的装修逐渐搁置,生活上也入不敷出,母亲很快改嫁,留下爷孙二人。
一个普通的悲剧,世上千篇一律都是这样的开头与结尾。
整栋房子都没安装空调,暖气也没有,阴森森的凉往骨子里渗,水萦鱼进来没站多久手脚就开始发冷,脸色也惨白得吓人。
黎微拉着她就要往外走,说是去找节目组换个房间。
水萦鱼被她牵着走出门,路过依旧站在门口的小男孩。
豆芽菜大小的小孩,像只木偶一样呆愣地靠着门柱,仰着脑袋望着天,天上是刺眼的阳光,他因此被刺得眯起眼,却不愿意挪开目光。
水萦鱼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停下了脚步,也拉着黎微不让她再往外走。
黎微疑惑地回头。
“就住在这里。”水萦鱼说,“不换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