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孩子来得突然,像是某种对童年悲苦的救赎,算是某种自私的工具。
在某些人眼里她们正是如此才会拥有属於自己的孩子。
世人无法想象她们对於生命的妥协,就像从没有人想过水浅竟然会死在风华正茂的四十来岁年纪。
他们也希望水萦鱼早早死去,留下一堆供人分食的烂摊子。
现在正是机会,他们问过一些权威的妇产医生,也试着拿到水萦鱼的检查档案,分析显示她很有可能死在分娩前,更有可能死在分娩时,这是一场凶险的生命更迭,也是他们眼里的希望。
水萦鱼自然也是清楚的。
他们不知道水萦鱼为什么不放弃这个孩子,但这对於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萦鱼死后他们能够得到什么。
水萦鱼走在他们前面,大概能猜到他们此时的想法。
她停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其他人没动,却不敢与她对视,心虚地挪开目光,故作无意地盯着脚下的路面。
浅浅的青苔,被踩出突兀的脚印。
水萦鱼没说话,也没做出别的举动,好像她这么停下来回头,只是为了确认是否有人掉队。
她默不作声地转回去,悄悄调整呼吸,轻轻地吸进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
肚子还是疼,疼得厉害,她悄悄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抚在小腹上,借助风衣的遮挡,身后的人看不到。
薄薄的细汗从额角和后背渗出,她感觉低烧更严重了点,也许已经算不上低烧了,算更严重的程度。
如果黎微在这里。
她开始思念黎微。
即使刚才是她坚决地将黎微推开,可每到与此时相似的艰难境地,她总是思念起黎微来。
黎微会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顺从地放出她和宝宝都很喜欢的信息素,清清冷冷的松香,对於旁人来说是高高不可侵犯,对於她来说只是某种甜蜜的象征。
她想着黎微与黎微的信息素,还有黎微每一个乖巧驯顺的举动,借着这般储存在脑海里称得上美好的回忆,撑着身体往前走。
好不容易走到碑前,两米来高的石碑,后面是一栋造型特殊的建筑,未来水浅将长眠於此,每年接受一次后人扫墓。
水萦鱼停下脚步,收回放在棺盖上的手,站在原地,目送队伍继续前进,而她不需要再往前,只需要站在原地。
天空刚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因为几朵阴翳低沉的乌云而光芒晦涩。
风轻轻地吹动草,沙沙的声音如同野兽压抑在喉间的低吼,为四周添上危险的色彩。
压抑的空气,带有沉重的湿气,快要下雨了,天色是这么显示的,快要下暴雨,会有闪电,会有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