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母亲牵着她的女儿走过,好奇的小朋友指着慕念天真地问:“妈妈,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她低着头一昧往前走,一边哭一边往前走。
她在这个时候哭不单单因为疼痛或是委屈,她心里存在很多复杂的心情,她低头看到腿间的鲜血。
她正站在四楼的楼道口,还有一层高度,她开始流血了,好像没有胎动了,她开始感到害怕,於是复杂的哭泣又多了一个鲜明的原因。
她害怕失去她坚持留下来的孩子,更害怕永远失去她曾经所爱的水浅。
於是她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艰难地走到五楼,护士将她拦住,让她填一张表。
她哭着说,她流血了,羊水破了,她要生了。
她需要帮助,而不是无休无止的签字,无休无止的填表、确认身份信息。
护士静静地看着她哭闹,没有出言阻止,也没有反驳,只在她因为疼痛被迫停下哭诉调整呼吸时,伸出手冷淡地提醒道:“挂号单。”
挂号单,一张普普通通的纸。
慕念颤抖着手从衣兜里摸出那张被汗水打湿了的挂号单。
护士看了一眼说:“你排在第二十一号,现在是——”
她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屏幕,“——现在是第十六号,还有——”
她低头算了算,“——还有五个人。”
“你可以去那边坐着等。”
她指向一旁的等候区,那边坐了不少人,见状都看了过来,目光里隐约有些谴责,好像是在谴责慕念如此无理取闹,像医院这种地方,当然是遵守规矩大过一切。
慕念试图辩解:“可是我真的,我流血了,还有,还有孩子已经没有动了。”
她说:“就让医生来看一看,好不好?”
护士被她说得有点不耐烦,从电脑里调出她在救护车上的信息。
“阵痛刚开始不到一小时,没有任何异常,离生还远,你别急行吗。”
慕念想说点什么,但肚子忽然抽痛了一下,疼得她脸上的肌肉都拧在了一起,连呼吸都乏力了许多,更别谈与对方争论。
她只能无奈地往等待区走,一边走一边想,如果她现在不是只有一个人,如果有谁能够陪着她,是不是情况就会好很多。
如果水浅能在这里就好了,如果她的父母能够在这里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脚步愈发虚浮,就连浑身的疼痛也跟着意识的消沉而模糊冲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