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蒙佳月与古文达、陆大娘商量好,便去找了钱世新。
钱世新与蒋松刚要走,他们已商议好了两边人马於太守府的守卫布置里如何分工。朱管事悄悄与钱世新递了话,说夫人请大人留步。这次钱世新未再推拒不见,他等蒋松走后,转回太守府。
蒙佳月早已酝酿好情绪,见到钱世新未语泪先流,倒是与之前的失态接得刚刚好。
「大人,方才蒋将军在,有些话我不好说。但大人忙碌,恐再拖延,日后更没机会说了。」蒙佳月抹着泪道。
钱世新一番客气,让蒙佳月有话直说,他若能帮上忙的定不推辞。
蒙佳月便道,她得向钱世新请个罪,先前钱世新来问话时,她撒了谎。那日衙门里出了大乱子,她也不知究竟是何事,只听说一场混战,打了起来,方元又说不清楚,只说她家大人被诬害追杀,整个府里乱糟糟。蒙佳月说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保住儿子,所以火速派人护送儿子出门,打算等过一段弄明白事情后再接儿子回来。因着怕别人说姚昆确有预谋,还把儿子往外送,所以蒙佳月对外皆不敢承认此事。只是她万没料到,护送儿子出城的路途中,那马车居然会遭劫。
蒙佳月说起这事掩面痛哭。她说龙将军扣下了姚昆,居然不让她见一面,她很是惶恐。不知姚昆是否安好,亦不知这事里究竟是何门道。她问钱世新,觉得那蒋将军所言是否属实,她家大人是否真的平安无事?
钱世新道︰「我也只是听蒋将军所言,幷未能见到大人。真真假假,如今还真不好说。实不相瞒,这事里确有古怪。蒋将军说龙将军将大人与安姑娘都接到了石灵崖,可接到石灵崖需要些日子,从石灵崖传消息回来亦需要日子。蒋将军的消息如此快,实在让人诧异。我心里也是有疑虑的。」
蒙佳月顿时似找到了知音人,她忙道︰「钱大人,我知道你如今处境与我家交往有些尴尬。毕竟白大人让你暂代我家大人之位,这里头容易有些误会,大人恐有避嫌之意。但我想与钱大人说说心里话。我家大人与钱大人相识大半辈子,是知己好友,是患难兄弟。如今出了事,还望大人莫要弃我家於不顾。只要我家大人平安无事,能让我们团聚便好。钱大人深受百姓爱戴,任太守掌一郡之事再合适不过,可比那蒋将军来得靠谱。」
钱世新垂眉,复抬眼,目光清和,语气和蔼︰「夫人莫要这般说,我只是临危受命,暂代太守之职,日后平南郡如何,那要看朝廷的意思。我只想把眼跟前的事办好,爲百姓办事,爲皇上解忧,如此便好。姚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夫人莫太忧心。」
蒙佳月点点头,抹清眼泪,再道︰「我家大人的事,恐怕还得等等看龙将军那头究竟如何。但我儿失踪之事,却是迫在眉睫,得拜托钱大人查明。」
钱世新道前两日确是忙乱,未及时过来听蒙佳月说这事,还真是他耽误了。既是事关他佷儿,他自然全力以赴破案,相信定能找到。
蒙佳月问︰「钱大人确有把握?」
钱世新点头,再次保证。
蒙佳月道她如今是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龙将军这时候派人回来插手平南郡事务又是爲何,她见不到她家大人,竟是谁也不敢相信。
钱世新目光闪动,很沉稳地未接话。
蒙佳月望着他,道︰「大人既是愿意相助,可否让我看看案录,我虽是妇道人家,但母子连心,说不定我能从中看出綫索一二。若是能就此找到我儿下落,我愿意做任何事保他平安。」
钱世新未回话,沉默。
蒙佳月看着他的眼睛,道︰「钱大人,若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怕是无脸再见我家大人。其他的都不算什么,我儿性命最是重要。我愿意为救他做任何事。求钱大人助我。」
钱世新沉吟半晌,终是点头答应。
钱世新回到衙门,问亲信衙差可否见到陆波回来。衙差言道没有。钱世新有些烦躁,陆波不是这么没交代的人,难道他也被龙腾抓走了?
钱世新去了书房,看了一遍所有新到的公文信函报呈,然后从所有堆积的公务里挑了一些不紧要但是繁琐的,加上蒋松要的那几件案子的案录,交代了下去让人报到紫云楼蒋将军处。又叫来郡丞等郡官,问了问他们手上的事,暂时也全是整治全郡治安、各县春耕畜牧、军防配合等等,钱世新让他们全去蒋松那儿报一遍,把所有说到的事情,仔仔细细准备卷宗文书堆给蒋松。
待所有人走后,钱世新叫来了卷录库管的沈良沈先生。沈良小心翼翼,自太守大人行刺白大人后,钱大人便下令衙门内所有文书严管,所有卷宗案录锁紧,任何人未经他授令不得翻阅,以免有人篡改公文,图谋不轨。
这罪名有些大,沈良自然不敢有半点疏忽,所有卷案都锁起来,文书先生桌上的纸片儿他都恨不得也锁进柜子里。钱世新让沈良将马车劫案的案录给他拿来,沈良拿来了。这案录沈良自己看过,因着朱荣曾问他要,他没敢给,但心里也有好奇,於是翻出来自己看了。
钱世新翻了翻,问沈良有谁看过,沈良自然答文书先生与办案差爷问好话记好事后就入库锁柜,谁也没动过。钱世新点点头,让把案录放他这儿,他研究研究。
沈良走后,钱世新闭目思虑。当日城里多处出事,不止这马车,还有因追捕姚昆等人造成的众多死伤,再加上坊间普通窃案和打斗伤亡案子等。钱世新将所有情况想了一遍,办案衙差是他的人,记案的文书先生也不难掌控,搬屍的杂役无人注意,事情应该掩得住。钱世新将外头的衙差叫了进来,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那人领命,赶紧办去了。
钱世新将事情处置完,去了一趟牢里。他将龙腾的安排和蒙佳月的反应说了,然后道︰「观察了几日,姚文海确实不是太守府的人救走的,蒙佳月现在以爲他在我手里。我打算好好利用这事。卢正落到了龙腾的手里,他该知道怎么做,但我另一个重要帮手也失踪了。」
钱裴皱眉琢磨半天︰「你速找个由头,将我移到别处。不能是福安县衙门,要到一个寻常人想不到的地方。」
钱世新吃惊︰「怎么,你觉得屠夫敢在这时候到衙门里杀人?如今没有比郡府衙门的大牢更安全的地方。」
「不是屠夫,是龙腾。」钱裴道︰「若是卢正真按规矩办,自我了断。那龙腾定会急眼。眼睁睁一个重要人证没有了,他只能再找一个。安若晨早就怀疑我了,但她没有证据。」
「龙腾也没证据。」
钱裴冷笑︰「你真是当好官当久了吗?这时候还要什么证据,抓回去严刑拷打一番,我自然什么都招了。」
钱世新瞪着他。
钱裴严肃道︰「他也会疑心的。」
钱世新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也知道这个疑心的意思是指疑心龙腾会盯上钱裴并让钱裴招供。
钱裴看着钱世新的表情,道︰「你总不能让你亲爹就这么被谋害了呀,再者说,你亲爹一不小心还会把你供出来。当然了,后半句是玩笑话。这世上我谁都能不顾,却不能不顾骨肉亲情啊。」
钱世新撇开头完全不想看他︰「最后这句确实是玩笑话。」
钱裴道︰「我爲你铺好了路,你才能走到今天。我本可以不搅进这些破事里,全是爲了你。后头的事你还需要我护着你。这些可都是确确实实,没掺半点玩笑。」
钱世新咬咬牙︰「我想想办法。」
石灵崖军营里,卢正瞪着面前的安若晨也在咬牙微笑︰「将军夫人!」
「卢大哥。」安若晨努力维持着镇定,她知道将军对卢正用了刑,却没想到会这么惨,卢正两只手掌几乎烂掉,光着膀子,冻得脸有些白,而身上全是一鞭一鞭的血印,简直体无完肤。他被吊在军营校场中间,安若晨觉得这算是给全军一个示警--奸细的下场。
安若晨捧着一杯酒,卢正看了看那酒,因爲疼痛而吸着气问︰「请我喝喜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