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范学院的宿舍环境并不算多好,几个人挤上下铺。
但这样的宿舍,却能把大河村夏家甩出老远,哪怕她在夏家足够受宠,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可那昏暗的环境,永远都扫不干净灰尘的泥巴地……在院子里走一走都要小心踩鸡屎,那种穷乡下回去干嘛。
可她还真的要回去一趟。
一个学期,除了最初带来学校的钱,中途家里面就给她打过一次钱。
夏子毓也没把钱花自己身上,王建华的家人在农场条件艰苦,她把钱都贴了去,王建华父母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些。据王建华说,他父母都极为满意她,夏子毓有点自得。
别管再厉害的人,都会被雪中送炭的小恩小惠收买。
她在王建华家人身上花了一千多块,起到的效果绝对不止这点价值。
王建华也没啥钱,寒假还想去农场一趟,也透露出要带夏子毓一起去的意思。这相当於见家长,夏子毓岂能不重视?她总不好空手上门,再说和王建华两人从京城这边过去,两个人也要钱花销。
张记小吃店一个月至少能赚好几百,本该源源不断替自己大学期间的花费,哪知她一离开安庆,父母的态度好像也有了点变化。
夏子毓把电报扔掉,她还以为自己足够优秀,就能让父母彻底扭转观念。
看来人终究是有私心,有个亲弟弟在,父母咋说都要给弟弟留点钱。张记小吃店赚到的钱不可能全部给她用,夏子毓想,自己也不全是傻的,以后再有赚钱的生意,她肯定会留一手。
夏子毓不太担心生计,改革开放继续搞下去,她将来赚钱的门路也不少。
她现在的心思都被王建华那边给占据了大半,剩下的还有学业和校内的交际。大学也不轻松,不至於像高中那样熬灯点蜡,但要想在期末考个优秀的成绩,夏子毓也需要付出很大的精力……她是想学业、爱情和人际关系面面兼顾,从安庆县小地方跳到京城,夏子毓才发现聪明的人那么多。
她能考上本科,在安庆县一中是前几名。
可在现在的班上,她学习上不敢松懈,取得的成绩不过是中游。
人和人的智商真的有差距?
夏子毓不想承认这点,她觉得是自己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够。那也没办法,她总要花时间来维护身边的关系,她是新生中最先加入学生会的一小撮人,“夏子毓”的名字不仅在新生中挺吃香,在老师那里也挂了号。
夏子毓一路往回走,不时和脸熟的同学打打招呼。
她回到寝室,把从王建华那里拿来的脏衣服和她自己的混在一起,大冬天的洗衣服手太冷,夏子毓的小指上长了个冻疮,白天被冻的麻木了还好,晚上就又疼又痒。
“子毓待她对象也太好了吧?”
“贤惠过头……”
“都不心疼子毓?手上长冻疮了还给他洗衣服!”
这是室友的议论,她们都替夏子毓不值。
夏子毓也不辩解,值不值当,只有她自己才清楚。都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冬天冷水洗衣服就算苦了?她要不是考上大学,还窝在大河村那种地方,说不定冷水洗的还是全家人的脏衣服。
“我就是心疼建华,他们专业课多,熬夜都熬出黑眼圈了,反正也要洗自己的衣服,顺手也帮他分担点杂务……没啥大不了,在老家都干惯的活。”
夏子毓的室友们顿时不说话了。
王建华的确争气,成绩在他们学院是拔尖的,系里的教授也很看重他。
另一个也是农村考上的室友替夏子毓说话,“在老家可不是经常做的活儿吗?寒冬腊月河里都结冰了,还要凿开洗衣服,十个手指头冻得像胡萝卜,子毓和她家那位是相互支持,上次我还听人说有女生向她对象表白,王同学可是坚决拒绝表明立场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