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娜素着一张脸,一头齐肩短发清爽利索,好似换了一个人。
此刻她正在茶餐厅内,一手端着盘子,一边低头望着餐桌上客人遗留的报纸一阵阵愣神。
嘉利大厦大火,造成40人死亡,硕大标题刺痛何安娜一对眼。
又是火灾。
何安娜暗暗思付,令她忍不住怀疑背后是否也是另有原因。
不过冲了几分锺,即刻有老板娘扯着公鸭嗓从后厨叫骂。
“喂!叫你收个盘,你去绣花?慢吞吞,后厨等着用呀八婆!”
何安娜一惊,瞬间回归现实,来不及收拾心情,赶忙转身端着盘子送了过去。
时至中午,刚好是人多的时候,收银台内阿玲忙到手指翻飞,也忍不住悄悄同何安娜小声抱怨老板娘压榨劳力,一双手快要抽筋。
何安娜同阿玲笑笑不予置否,又转身帮客人点菜。
一只不过手指长的铅笔,握在何安娜手心中,并一个小本,记下无数人对食物喜恶。
“一杯咖啡,飞沙走奶,并一个腿蛋治,飞边走油。”
何安娜手下写的飞快,还未等走到后厨,又有人大喊:“唔该!沙爹牛面转出前一丁,走青!”(注)
何安娜好似一只蝴蝶,侧着身子避开食客,翻飞在五张圆圆餐桌之间。
茶餐厅不大,客人基本都是附近居民,一间餐厅开了十几年,大多是熟客。
何安娜人靓又勤快,不多时就同熟客打成一片,哪位走砂哪位飞青不必多说就记下,保证端上来是符合客人心意的食物。
何安娜将本子上的菜单撕下来贴在后厨窗口,又将一盘干炒牛河端过去,来来回回忙到下午三点才喘过一口气。
何安娜收了最后一桌盘子,一身宽松的T恤满是酱油污渍,扭头又见帮厨的阿飞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收银台,扮酷倚在桌边同阿玲调笑。
见何安娜看着自己,阿飞腼腆笑笑,乖乖点头喊一声:“昕姐。”
何安娜扭头看了看已经上二楼休息的老板娘,再回过头来举起手指在空中点了点阿飞,笑着摇摇头钻进后厨帮阿飞收拾战场。
何安娜已经在这间茶餐厅做工半年,她化名何嘉昕,隐藏在红港的边界。
元朗不属於青和的势力范围,她偏安一隅,日复一日,努力忘记前尘往事,过着平静生活。
何安娜在成堆的碗碟中抬起头,突然觉得好似她十年前就是这样生活,十几年前的腥风血雨就好似一场梦,梦醒后,她还是茶餐厅的一位应侍,每日忙忙碌碌,得闲与人讲两句老板坏话,生活轻松自在。
人生最大烦恼不过是加班,工资少,不必费心费神猜忌,不必终日活在打打杀杀中,夜夜无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