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惜不解道:“你要开溜?这合适吗?”
方慧叫来服务生买了单,不住朝门口张望着,说:“你不知道,我爸妈在其他方面都很纵容我,甚至支持我找女朋友,但就是不准我化妆,也不准我染头。更何况我今天穿成这样,他们见了肯定要说我像个不良少女,会骂我的,我可不敢回去。”
平心而论,方慧才十九岁的年纪,这副打扮确实过於成熟了些,闻惜今年二十四了,和她站在一处却更像个学生。
“我是撒谎说有东西要回来拿,还要跟朋友道别,不然我堂姐一定不会放我走的。”方慧买完了单,又打开叫车软件约了辆车,“她知道我坐哪个桌,八成还会过来找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快快!”
闻惜先是起了身,跟着方慧走了两步,但又很快停下来,提议说:“要不你先走吧,我留下来帮你拖延时间。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叫的车还有一会儿才能赶过来,她要是在你等车的时候追上你怎么办?到时你可不好脱身。”
方慧眼睛一亮,立马给了闻惜一个热情的拥抱,感激道:“好好好,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麻烦你替我打打掩护了,咱们下次再一起出来玩啊,我先走一步!”
她说完,鬼鬼祟祟地靠近门口,左看右看,随后回头冲闻惜打了个手势,兔子似的蹿了出去,连升降电梯也来不及等,风风火火地推开了消防安全门,干脆走了楼梯,霎时间就跑没了人影。
闻惜说到做到,毫不冲疑地转过身,复又坐回了靠窗的那张桌子前。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雨落了一天也不见停,街道上人影稀少,车辆也不多,偶有行人路过,步伐也是匆忙的。
闻惜不知为何,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些许无法抑制的落寞。
她听着嘈杂的雨声,看着室外寂寥凄清的夜景,灯影摇晃,树影婆娑,到处都是风动的痕迹,无形胜有形,仿佛隔着一扇玻璃窗直直吹进了她心里,浸开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大抵是雨天和夜晚在作怪,人本来就是情感丰富也很敏感的动物,和方慧一场闲聊勾起不少往事回忆,闻惜与她对谈时虽表现得从容淡定,可此时此刻,在没有旁人的注视之下,那些旧事重提所带来的种种情绪,便如同冷风过境般席卷而来,将闻惜扑了个彻彻底底。
眼风里噙着一团蓝色的影子,闻惜视线游移,突然发现方慧走时忘了带伞。她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伸长手将那雨伞拿起,下意识就朝门外追赶而去。
然而适才走到门口,却碰见另有一人想要入内,闻惜闷头走得太急,一时间猝不及防,来不及停下脚步,顿时与那人来了个正面相撞。
雨伞顷刻间砸去地面,发出一声清脆响动,鼻息里也传来一阵清浅的淡香,闻惜赶紧弯腰去捡,同时连声致歉。
再抬头,与那人不经意间对视上,闻惜倏然猛地一愣,瞬间怔在了原地。
餐厅里的钢琴曲犹在播放,轻缓的音律忽而变调,急促又慌张,好似硕大雨珠坠落於琴键,劈里啪啦地炸开爆裂的响。
闻惜陡然间心跳加速,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两步,脸上流露出浓浓的震惊。
立在对面的女人却是容色平静,纹丝不动,未显半点慌乱,只低垂着眼眸,安安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