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在胡安的主动安排下,闻惜与方嘉禾坐上了开往圣地亚哥的汽车。司机是胡安的朋友,和多数古巴人一样,他格外爱笑,性情开朗热情,总有说不完的话。在经过十多个小时的路程后,几人终於到达了目的地,车子停下的那一刻,三个人都如释重负般地出了一口长气,纷纷感慨这趟车程是如此的不容易。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每次回家都这么累了吧?”闻惜说,“坐飞机就得三十多个小时,中途转机的时候要是遇上航班延误,又得花费更多时间,到了哈瓦那以后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家,真是跨越千山万水,要多折腾有多折腾。”
虽然是清晨出发,但到时已是凌晨两点过,暮色中的圣地亚哥一片模糊,使人看不清它的真实面貌。知道闻惜和方嘉禾今天要回来,除了两个妹妹准时睡下以外,妈妈和叔叔都在熬夜等着她们,桌上的菜已不知热了多少回。
闻惜向他们介绍道:“这就是方嘉禾,我的室友,也是我上大学以后交到的最好的朋友。”
妈妈赶紧拉着方嘉禾坐下,笑道:“欢迎你来做客,早就听小游提起过你很多次了,这一路上肯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方嘉禾说,“只是第一次来,也没带什么见面礼,希望阿姨不要介意。”
“人来了就好,礼物就不必了。”妈妈说,“坐了这么久的车,都饿了吧?快到饭厅里去,我给你们包了饺子,趁热吃。”
圣地亚哥同样非常炎热,这是一座山城,即便是在夜里,气温也不输於白天的哈瓦那。席间,方嘉禾一反常态,表现得十分健谈,与两个长辈有说有笑,和在学校里沉默寡言的样子完全不同。反倒是闻惜从坐下以后就没怎么说过话,一直大口大口地吃着饺子,仿佛没空开口一般,两个人到了这个家来,就像是性格互换了似的。
叔叔是古巴国籍的华裔,自小在这里长大,中文说得不太流利,带有明显的口音。对於方嘉禾的到来,他显然也很高兴,尤其在听说方嘉禾是散打运动员后,就更是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问了方嘉禾不少问题。若非夜已深,顾虑到闻惜与方嘉禾都需要休息,又不想吵醒两个睡觉的妹妹,这顿饭多半要吃上几个小时才能结束。
相继洗过澡后,两人上楼回到房间躺下,闻惜的卧室就和她在宿舍里的床铺一样,收拾得相当整洁干净。这都是妈妈的功劳,她知道闻惜对灰尘不耐受,所以床单被套一应都是刚洗过的,屋子里几乎看不见半点污迹,床前的书桌上还摆了个花瓶,里面装着闻惜最喜欢的薰衣草。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的话很少。”方嘉禾关了房间里的灯,在闻惜身边躺下时又将床头柜上的灯打开了,“是太累了吗?”
闻惜在床上滚来滚去,把空调被弄得一团糟:“其实还好,不怎么累的,我在家里一般都没什么话说,这是以前就养成的习惯。”
方嘉禾心思敏锐,对这个有些反常的情况一早就有发现。从进家门起,闻惜就表现得不太活跃,不论是和妈妈还是叔叔说话,她都有一种客套般的礼貌,表面亲近,实则暗藏几分疏离。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安静。”方嘉禾说,“回家会让你感到不自在吗?”
闻惜说:“也不是不自在,该怎么跟你讲呢……”她组织了一下措辞,低声道,“你也看到了,我回来以后,叔叔并没有很高兴,他倒也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我跟他的关系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这可能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磁场问题吧,反正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真正亲近起来,你懂那种感觉吗?”
方嘉禾点头:“我懂。”
“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闻惜说,“你是我带回来的朋友,他能喜欢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