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其他艳谍没有的自由,却也如他们一样要盘旋於蝶园中,似笼中雀鸟,也似玉骨夫人豢养的蝴蝶,即便羽化成最美那只,也在小小偏室中翩翩了却残生。
锦葵的话又一次再凤儿脑中响起:“你我一样,都不会有离开蝶园的一天,即便离开,早晚也要回来。”
不知不觉,凤儿踱到鲤池边,低头看着池中几尾缓缓游弋的红鲤,喃喃低语:“你们从哪儿来?你们可在大江大河中游过?你们可愿一直住在这圈水里么?”
她蹲下身,下巴抵着膝头,烦躁地朝池中丢一个又一个小石子,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丝毫不知公子已站在两丈外看着她。
公子几次迈出脚尖又缩回去,放轻了呼吸,似怕搅扰了池边丢石子的女孩。
从凤儿满面忧思从栖梦楼晃荡出来时,公子便看见她了,想开口唤她,却又咽了回去。
他怕她不理他,或是没说上两句又吵起来,他不想再和她争执,即使二人多日僵持让他心中难受得紧,也好过再吵下去把原有的情分都吵散了。
方晋说的没错,凤儿还小,正叛逆,大人们的心思她无法全盘吃透,又像润娘说的那样主意正,坚持己见,只认自己想认的理。他得耐下性子等,等她开窍,等她长大,等她愿意去理解他们做那些事都有不得已的原因。
可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是否如方晋所说,非得吃点亏才知道世间事的复杂。
公子好难,想护着,又得纵着,不想她吃苦吃亏,却又要看着。
眼前凤儿那缩成一个小包包的背影都透着烦闷,公子蹙眉闭紧了嘴,强忍下唤她的冲动,回身去了栖梦楼,敲响夫人的房门。
“碧岚,我进来了。”
推开门,浓重药味飘进公子鼻腔。
食案上药碗里剩着没喝尽的半碗汤药,还冒着热气,公子端起来走到窗前,拍拍躺在被子里的夫人。
若非她满头青丝绾在枕旁,压根看不出扁扁锦被里还躺个人。
夫人翻过身,无力地抬眸硬扯出一丝温婉的笑,撑起身子靠软垫坐稳。
公子把药碗送到她嘴边,逼她把药全喝尽,又带点嗔怒道:“年年这时候如此,一年比一年难过,早说你这身子根本扛不住离蛊反噬,我要把母蛊放我身上,你偏不干,再熬几年你非没命不可!”
“我没命无妨,你活着就好。”
那药苦得倒胃,方晋想破头也没能让它变得稍稍好喝一点。
夫人抆抆嘴角,抬手捋捋公子鬓发,眼底尽是慈爱与怜惜。
“你好好活着,我才对得起傲霜啊。”
想起姐姐,公子捏药碗的手紧了一瞬,低头轻声说:“我一定能找出解法,碧岚,等我找到解法,不论如何你也要试试,不许说不干,我已没了一个姐姐,不能再没了你。”